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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纪实文学

血纪(148)

上集-第五章:流放盐源农场

第五节:羊圈里的斗(2)

(一)可怜的孩子

高世清在那一次大闹场部受到什么处罚?他的脚镣是什么时候下的,我一直都没有弄清楚,但是经过了差不多两个月之后,这一家人全家都搬到了“禁闭室”“虎穴”中,与我们随时可能处以极刑的人搬到了一起,那肯定是被当局认定是“全家犯法”的就业人员尖子了。

十月一日前的那天下午,金梅来禁闭室探望她的丈夫时,因为天色已晚,我在门缝中并没有看清她的面容,现在终于看明白了,这是一个年龄已过四十,身材矮小的女人,满布皱纹的脸上和点点雀斑,已经刻下了她所遭遇的不幸和多年累积的幸劳,人长得并不漂亮。

自从她们全家搬来后,我便天天看到她,每天下午都从场部那边背回一背沉甸甸洗干净了的衣服,晾在她刚刚架在门前两排晾衣绳上,等到一下午的太阳和风将这些衣服吹干以后,她才收好折好,又装进背兜,在傍晚的余辉中将那些衣服又背过田坎,送到对面场部去。

每当看着她那负重的矮小背影的那一刻,我绝不敢同国庆节那天下午,面对邓扬光那翻语出惊人的金干事联系在一起,尤其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多才多艺能歌善舞的女郎。

对邓阳光来说,是为了怕他们像瘟疫般影响驯顺的农场就业奴隶们而采取的隔离措施?不过大人姑且该受“反省”,但两个幼小的孩子又招惹上了谁呢?

从那天以后,每天我都能从窗子的铁栏后,看两个穿着破烂的孩子,坐在河边的泥土堆上晒太阳。大女孩穿着一件褪了色的兰花旧棉袄,上面打满了花花绿绿的补丁,而小男孩穿的是一件又长又大的红棉袄,也许是他的姐姐穿过的,上面的补丁几乎将那原先的底色遮盖完了。那脚上穿的却是补了又补的破布鞋,他的脚趾头还露在外面,在这冰天雪地里冻得通红。

看来那金梅为了两个孩子不受冻,也不知在灯下一针一线补孩子们的衣服和鞋,熬过多少夜。

以后每到太阳将坝子里积下的霜溶化后,我就看到小男孩跟在大女孩的后面,从屋里走出来,在他们每天选定的地方坐下来晒太阳取暖。

那女孩看上去最多不过十岁,而那男孩大约只有六岁,两个菜色的小脸上看不到一丝正常孩子应有的红润,缩着那冻得像红萝卜头的手指揣在怀中,呆呆地望着他们面前的羊圈,不时还向那岗哨,以及那转悠的哨兵投去困惑而有些害怕的眼光,真像一对没有长大的小老头和小老太婆。

每当早上,老叶提着竹篮给我们送饭,两个孩子便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竹篮,当老叶从篮子里取出盛着饭的盅子和菜碗递给我们时,那两双灰色的眼睛就会随着我们接在手里的饭菜紧盯不舍。

看着两个孩子的样子,令我感到心碎。有几次,我情不自禁地从铁窗里伸出手来招呼他们,他们却没有理会我的意思,并不理我。

直到有一次老叶送来馒头稀饭,我拿着馒头向他们伸手递过去,那小男孩便从土墩上站起来,歪歪倒倒的向我跑过来,从我的手中接过馒头,便怯生生的跑了回去,坐在他的姐姐身边。

两个孩子分食那个馒头的镜头至今还保存在我脑子里。在正常情况下,我也该是有孩子的人了,如果我身陷在高世清的境地,看到我的孩子因为父亲的穷而落到这般地步,我又怎么想呢?(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