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撤离死亡谷(5)
(四)赌性难改
在我的棉袄正要缝制完毕的那个下午,突然听到院坝里喊声振天,侧耳细听,分明是冯老头的怒喝声,我不禁心中一惊,连忙放下手头正在桁补的棉袄,跨出了监舍门。只见那冯队长满脸胀得通红,站在3号监舍的前方,正怒不可遏的向那监舍里喊道:“你们这些畜生,给我滚出来。”
自从到黄联关以来,从他对来这儿的疗养者们所放宽的尺度,以及在可能范围满足这些患病的流放者的生活需要,及至发放棉衣过程中,所表现出来对人的起码恻隐心,都能让人体会得出,他是中共监狱管理者中,人性还没有泯灭的人。平时对于乞丐不如的流放者,并没有采取鄙视和轻易侮辱,来这里已一个多月,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盛怒的对待流放者。
不一会,那监舍里依次的走出五个人来,等他们排成一队,面对冯队长站好以后,冯队长怒喝道,“把你们的牌交出来!”五个人相互对视没有人动。“你去!”冯队指着最后出来的那人命令道,那人返回监舍,从里面拿出一付不知从那里弄来的麻将,和一块用来作赌桌用的木板,怯生生地放在冯队的面前。
院子里已站满了人,人们在窃窃私语。
“把你们刚刚领到手的棉衣交出来!”冯队怒喝道,五个人没有动,只是低着头,像一俱俱木偶。这种反映,被冯队认为是一种无声的对抗,在盛怒下走进了他的办公室,从那里操了根青杠扁担执在手中。他虽已五十多岁,头发花百,但具有东北人特有的高大体形,体魄十分健壮,那一双粗实的大手,握着扁担就像一块长戒尺。
“说,你们刚刚领到的棉衣弄到那里去了?把钱交出来,把赌的东西交出来!”冯队怒视着面前的五个人,五个人依然像木偶般站着,谁也没动。只听见冯队一声怒喝,那扬起的扁担已经重重地打在第一个人的屁股上,那人立即应声倒地,一迭声的喊:“我错了!我错了!”但此时冯队的手再也收不住了,连连的向那人打去,直到他在地上打滚,跪地哀求。
“交出来,不交今天就打死你!”冯队怒不可遏。
“我交,我交!”那人带着哭声请求道,冯队停止了手,那人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捂着屁股,踉踉跄跄的回到监舍里,拿出了一把乱七八糟的钱。
“还有!”冯队继续喝令,只见那人用乞怜的眼光看着其它四个人。
“你!”冯队的戒尺指向第二个人,“交出来!”第二个人眼见他的同伙已挨了一顿好打,还是把钱交了出来,不敢迟疑,连忙走进监舍。
“还有你们!”冯队的扁担朝着其余几个挥过去。
“今天谁不交脏,就休怪我不客气!”他的怒吼起了作用,不一会儿坝子的地上便堆着钱、衣物和几小口袋的米。荣老头和汤干事最后走进那屋里搜出了两件新的棉裤和几双鞋。
冯队提着那青杠扁担,在所有参赌人的屁股上各打了五大棍,这才消了气。便收起扁担,将所有的赃物包在那两条新棉裤里,捡起那副牌九,同荣、汤两人一起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了,临走时宣布,今晚开全体大会。
六十年代,大陆禁赌甚严,然而赌徒并没绝迹,成都市的赌场转成地下,赌资是当时最为紧缺的“粮食”,“附食品”之类的实物。五个现场捉到的赌徒,其中有两个人本身就是因聚赌被抓,判刑的。后来便随着流放,夹在我们之中到了甘洛,以后又同我们一起来到黄联关。
我们这群来自六十年代社会各个角落汇集于此的人,本来就是鸡凰同巢,良莠参杂,甚至还有相当的人,属于中共的迷信追随者和社会垃圾。(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