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这儿看到了安灼拉情人的名字
古费拉克坐在安灼拉旁边一块铺路石上,继续辱骂那门大炮,每次随着巨响迸射出被称为霰弹的大量炮弹时,他就用一连串的讽刺话来数落它。
“可怜的老畜生,你大叫大嚷,我替你难受,你吼不响了,这不像是放炮,而是在咳嗽呀。”
他周围的人哄然大笑起来。
古费拉克和博须埃,他们的英雄气概和舒畅心情随着危机与时俱增,就像斯卡隆夫人(1)那样,用开玩笑来代替饮食,因为没有葡萄酒了,他们就向群众灌注欢乐。
(1)斯卡隆夫人(Madame Scarron),路易十四的情妇。
博须埃说:“我佩服安灼拉,他那沉着的胆量使我惊叹。他过着孤独的生活,这可能使他有些抑郁。安灼拉因他的伟大事业使他束身鳏居而抱怨,我们这些人,多少有些情妇使我们狂热,也就是说使我们勇敢。一个人能像老虎那样恋爱,至少也会像狮子那样去战斗。这也是对那些给我们颜色看的娘儿们的一种报复。罗兰(1)让人杀死自己,为的是使安杰丽嘉烦恼。我们的大无畏精神是从女人那儿来的。一个没有女人的男人是一支没有撞针的手枪;使男人奋发的正是女人。安灼拉没有女人,他不谈恋爱,可是他胆大无畏。一个人能冷若冰霜而又猛如烈火,这真是不可思议。”
(1)指意大利诗人阿里欧斯托(Arioste,1474—1533)的长诗《疯狂的罗兰》
中的主人公,他热恋着安杰丽嘉。
安灼拉似乎不在听人讲话,可是如果有谁在他身旁,就会听到他在喃喃低语:“祖国。”(2)博须埃还在谈笑,古费拉克突然大叫:“来了个新玩意儿!”
(2)“祖国”原文是拉丁文patria。
然后,模仿看门人的通报语调,又加上了一句:“八磅炮阁下。”
确实,一个新脚色登上了舞台。这是第二门火炮。
炮兵们迅速而使劲地操作着,把这第二尊炮架好在第一尊旁边,准备射击。
这样就出现了收场的局面。
过不多久,这两门炮立刻进入战斗,对准街垒轰击,作战分队和郊区分队用排枪协助作战。
稍远处,人们还听到其他的炮火声。在这两门炮猛力轰击麻厂街棱堡的同时,另外又有两门炮,一门瞄准圣德尼街,另一门对着奥白利屠夫街,把圣美里街垒打得弹痕累累,有如筛孔。这四门炮相互间的回声都凄厉哀怨。
警犬阴郁的吠声也相互呼应。
轰击麻厂街街垒的两门炮,一门使用霰弹,一门发射实心弹。
那门发射实心弹的炮口瞄准得高些,算好要让炮弹击中街垒顶层,把它削平,把铺路石打成碎片,像霰弹一样去击伤那些起义者。
这样轰击的用意是想把棱堡顶上的战士赶下去,迫使他们退进街垒,也就是说总攻已迫在眉睫了。
当实心弹把战士从街垒顶上轰下来、霰弹又把小酒店窗口的起义者驱散以后,这样突击中队就可以冲进街道而不致遭到射击,甚至不被发觉,就可以像昨晚那样突然爬进棱堡,谁知道呢?也许可以用奇袭的办法拿下街垒。
“必须减轻这两门炮的干扰,”安灼拉说,接着他大声喊道,“向炮兵开火!”
人人都准备好了。沉寂了那么久的街垒又奋起开枪射击了,他们猛烈而欢快地连续发射了七八排枪弹,街上充满了浓烟,教人睁不开眼睛。几分钟过后,透过这有着一道道火焰的烟雾,大家可以隐约看到三分之二的炮兵已经倒在炮轮之下了。依然站着的那几个炮兵强作镇静,仍在使用那些火器,可是火力已经慢了下来。
“好极了,”博须埃向安灼拉说,“很成功!”
安灼拉摇摇头,回答说:“这样的成功。再过它一刻钟,街垒里便剩不下十颗子弹了。”
伽弗洛什好像听到了这句话。(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