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土五千年历史长河中,唐代的文治武功,可以说是位居顶峰、尖端,前有贞观之治,后有开元盛世;太宗的知人善任、群臣的戮力为国,因此一时之间,风闻外邦,多国陆续来朝、归附,不仅拓宽版图,而且获得许许多多边境藩镇进贡的奇珍异宝,陆离多彩并与神州所产大异其趣。
这里随手选择几件翻成白话,与大家分享那“万国衣冠拜冕旒”的空前祥瑞和奇景:
软玉鞭 碧玉蚕丝
唐代宗曾经临幸兴庆宫,在一个复壁间,无意间得了个宝匣,匣中放置了一条玉鞭,鞭末有刻文,写着“软玉鞭”,其实是天宝年中,异国所进献的。那鞭之光像镜子似的,可以鉴别物影,每节鞭的纹路,端正美好而且连贯,就是顶级的蓝田美玉也不过如此。
把整条鞭弯屈起来,则头尾相连,舒展开来,则劲道笔直,如绳一般,就是拿斧、锧(古时斩腰用的刑具,叫“锧”)来用力斫断,最终都伤不了分毫、砍不出缺口。皇上惊叹,视为异物,就命人联结“蝉绣”做成囊袋,再以碧玉丝织成鞭鞘。
这碧玉蚕丝,即是永泰元年,东海弥罗国所进贡的。据说其国有桑树,枝干繁茂、纠结盘曲,覆盖着地面匍伏生长,大棵的,连绵延展十几顷地,小棵的,树荫覆盖百亩宽。桑树上有蚕,可长至四寸,其色如金,其丝似碧,也叫“金蚕丝”。
蚕茧纵长一尺,牵引开来可达一丈,将金蚕丝撚成丝鞘,表里通透、晶莹,发出的声音如瑟瑟微风轻拂,虽是集中十个大丈夫之力,可咋也挽之不断。做成琴瑟乐器之弦,那么演奏起来,鬼神为之或悲愁或酣舞,制作弓箭的弩弦,那么箭能射出一千步远,作为弓弦,那么箭可射出五百步远。皇上下令把此宝藏于内府,到朱泚反叛触犯禁闱时,这软玉鞭就失踪了,不知所在。
瑞鞭
贞元三年,中常侍自巴蜀出使回朝,进献一条瑞鞭。每节鞭的纹理高雅,有麟、凤、龟、龙之形,虽然整体细微,然而鳞、甲、毛、羽无不具备。那色彩光照灿烂,类似琥珀。在黑暗中挥动,则如电光闪烁。皇上虽然不喜好宝物、讲究祥瑞,可一看此鞭,却颇为称心、赞叹。于是放置于明珠匣内,那匣的外表是以明珠装饰的哪。
灵光豆 龙角钗
大历年中业,日林国进献灵光豆、龙角钗,其国在海之东北四万里。此国的西南面有怪石,面积方圆数百里,光明澄澈,可以鉴别出人的五脏六腑,也称为“仙人镜”。日林国的人只要有疾病,就到那儿去照内部形体,就能知道病灶起因于某个脏腑器官,然后即刻自行至野外采神草食用,没有不痊愈的。
灵光豆,大小类似中国之菉豆。其色殷红,能发出数尺长的光芒,本国人也称呼为“诘多珠”。与岩石上的菖蒲叶和在一起煮,即刻涨大如鹅卵,其中心呈现纯紫,秤之可重达一斤哪。皇上吃了一丸,滋味香美无比,此后数日,都不再感觉饥渴。
龙角钗类似玉而绀色(天青色,深青带赤的颜色),上头刻着蛟龙之形,精巧奇丽,非人所能制。皇上因此赐给独孤妃。妃陪同皇上一起坐龙舟游玩,发现池里有紫云,原来是独孤妃头上所戴的龙角钗上生起的哪,不久,那紫云布满整个舟楫。皇上命人把紫云放置于手掌内,以水喷之,马上化为二龙,腾空东去。
五彩氍毹 万佛山
皇上崇奉释教,每次总让人用心舂制百种香料,和上银粉涂抹佛室。正好遇到新罗国,进献五彩氍毹(毛织的地毯,叫“氍毹”),制作精巧妍丽,那真是冠绝一时。每一方寸之内,即有歌舞伎乐、列国山川的图像。忽然一阵微风飘入室内,那氍毹上,又自然显现出蜂、蝶动摇,燕、雀飞舞的景象。仔细俯视,实在难辨真假。
又进献了一幅万佛山,高可一丈,因而放置于佛室中,底下地面铺以五彩氍毹。万佛山是以沉香檀木雕刻,再以珠玉镶嵌而成。其中佛之形象,大者或超过一寸,小者只七八分而已。那佛头,有的如黍米粒,有的如半颗豆子。可其中的眉、目、口、耳和头上螺髻、毫毛之相,没有欠缺、悉数具备。而且更镌镂金玉、水晶,作为遮阳幡盖的流苏,以及庵、罗、薝、卜等树种,并以百件珍宝,建构成楼、阁、台、殿。这些东西的形状虽然微小,可气势却是灵动若飞呢。
而最前方,又有行道的一旅僧徒,人数不少于千个。下头有紫金钟,直径阔三寸,上面以乌龟之口衔着。每次击打紫金钟,此时那些行道之僧,就行礼叩首至地,其中隐隐含有所谓的“梵音”出现,其实关键全在那钟呢。那山虽然以万佛为名,可其数目之多,是不可胜记的。
皇上因此放置“九光扇”于那幅万佛山的岩壁绝巘之间,四月八日,召集了众僧徒,入内道场,虔诚敬礼万佛山。当时参观者都赞叹,此绝非人工所能及,肯定是神物。等到目睹了九色彩光展现于殿中,大家都说那是佛光,其实即是那把九光扇发出来的。于是皇上令三藏僧不空,口中念动天竺密语后,大众退出。这些宝物,后来传给高僧惟籍。(事据唐苏鹗《杜阳杂编》)
定水带
《三冈识略》里记载:京师地区的穷乡僻壤,有根古老的铁条,长三尺多,阔二寸有余,中间虚而外边早已銹蚀老涩,两面的鼓钉,隐隐浮起,不太能分辨。铁条主人,想以几十文钱卖掉,可惜无人光顾。
有个高丽使臣,在一旁睥睨许久,然后开口问价钱如何?卖者狡诈,回说五十金。那高丽使,二话不说,如数付款,先令一人背负着,然后疾驰离去。此时围观者渐多,就拦住高丽使,问此何名?使答:“此名定水带,昔日神禹治水,得了九条此带,定住了神州九区,此是其中之一呢。我国航海,时日一长,饮用水耗尽,每苦于海水之咸,没法喝,只要往海中一投定水带,海水立刻化成淡水甘泉,大伙儿没病没灾,此为至宝哪。”
有几个好事者,一路跟随到高丽使馆测试。命人贮藏苦水数斛,搅之以盐成为咸水,然后投入定水带,那水立即沸腾翻滚成鱼眼状,不多久,马上变成甘冽无比的淡水,观看的人于是各自心服并惊叹。卖者说,闯贼李自成攻陷京师时,得自于老一辈的贵族之家,据说是唐朝内府的所有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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