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题目的前一半,是从英文直译而来: “THE BATTERY IS DEAD。”,后一半是鲁迅大作阿Q式的幽默。
我居美国近四十年,有的时候,难免嘴里夹带英文。尤其跟洋人打交道,那当然非英文不可。最近,车子忽然发不动,我被迫停在交通灯前面。
对路人,对员警,对保险公司,我不知道讲了多少遍
“THE BATTERY IS DEAD.”
话说今年七月一号,是我的生日, 我收到不少卡片,电子信,电子卡,及礼物。
早上起床,记事簿上写着:“八点四十五分,见家庭医生”。我活了一大把年纪,总是平时当战时,战时当平时,何况,前一天,人家还特别来电话提醒过。我决定前往。医生很客气,护士小姐很和蔼,不到一个小时,一切正常,我打道回府。
我从州际公路出口,转入市区马路,碰见红灯。车子在停止以前,似乎不顺,驾驶盘附近出现了一个红色电池图案,这表示“电池有问题”。我正想哪一天应该去修车店查一查。
红灯变绿了,我立刻加油,预备继续向前,可是车子不动。我马上用力按“警急停车灯”,可是灯不亮,这表示“电池死了”。
我的后面跟着很多车,我立刻推开车门,抓了我的红夹克,站在车后面,“指挥交通”,让他们改道,从我的左右两侧,向前进行。
按照经验,我得给我的保险公司打电话,叫他们派车来,或是帮我发动车,或是把车拖到修车店。
我的保险公司,是用800号免费电话。打通以后,得转几个分机,我还得告他们我的保险号码。
近两三年,我的耳朵有点背,听电话很吃力。
等他们派车来,那肯定要等很久。
正当我指挥交通的时候,一部车里走出两个年轻白人。他们问我:“DO YOU NEED HELP?” (要帮忙吗?)
“THE BATTERY IS DEAD. DO YOU HAVE JUMPER CABLE?”(电池死了。你们有跨接电缆吗?)我问。
“WE CAN GO HOME TO GET IT.”(我们可以回家去拿。)他们回答。
“HOW LONG DOES IT TAKE?”(要多久?)我问。
“FIVE MINUTES.”(五分钟。)他们对我说。
那两个人很热心,说完,掉头就去拿了。
这时,我有点怀疑,他们会不会真回来。可是也没别的法子,只好等吧。
我继续手拿红夹克,指挥着交通。天太热了,满头大汗。
我决定找员警,我想,起码他会指挥交通,如果年轻人真回来,也没关系。
我的车挡在六线马路上,实在不像话!
我拿出手机,正要打,一位黑人青年停了车,向我走来。他用英文说:“我可以帮你推到马路旁边。”我正看马路情况,另一部车也停了,也走出一个黑人青年。
他也说:“我们推吧!”我想:人推车多危险!天又热,马路也不很平。
我说:“好像太危险!”这时,我已经打通警察局了,可是听不清对方问我什么。
我立刻把手机交给那第一个年青黑人。
我说:“我的耳朵不好,请你听她说什么。”
黑人把我的手机放在他耳旁,哇啦哇啦讲了一大堆,讲完对我说:“员警马上来!”这时我看了一下手表,我等了快二十分钟了。
那两位好心年轻人,肯定不会翻回来了。
“谢谢……谢谢!”黑人转身的时候,我大声对他们说。
在我等员警的时候,又有一部红色跑车停在我的右边,是两个白人女孩。
她们说: “要帮忙吗?”(NEED HELP?)
“您们有跨接电缆(JUMPER CABLE) 吗?)我问。
“有!”两个女孩打开车门,预备从车后面的行李箱里去拿。
这时,员警也来了,车顶上亮着一闪一闪的蓝灯,停在我的后面。
我的心开始比较不紧张了。 他是一个高个子,身体很壮的中年人,立刻向我的车头走去。两个女孩也拿出电缆加入“救援”工作,我打开车门,手拿钥匙坐在驾驶盘后面,预备发动马达。
员警很熟练,马上用电缆接通两个电池,他做了个手式,叫我发动。我把钥匙一转,下意识地觉得车子发动了。
我举起右手,伸出大姆指,大声喊:“Ok, Thanks!”(好了,谢谢!)
员警收拾电缆,正要交给女孩,我忽然觉得不对劲:车子息火了。 “No, wait a minute…try again!” (不行,等一下,请再试一次!)我又大声喊叫。
员警摇了摇头,重新又来一次。 我转动钥匙,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把电缆交还两位女士,又用英文自言自语地说:“得叫拖车!”我一转眼,他用手机打电话了。两位女士走了,我当然大谢特谢一番!
我急忙提醒员警:该打我的保险公司,那样,对我是免费。
他有些不大高兴,大声说:“那你打吧。”我匆忙打开“手套箱”(GLOVE MPARTMENT),看见一个信封,外面写着 “保险档”。打开一看,第一个电话是我的保险“代理”公司,不是真正的保险公司。我决定打去,就是这家“代理”公司帮我找到保险公司的,如果我打真正保险公司,比较费时,还得找到保险号码,因为是800号 一定会转来转去,我的耳朵又不好,一定又麻烦又费时。
“Hello, Adams Insurance…This is Kelli…” (喂,这是亚当保险公司……我是凯莉……)
我买保险的时候,曾见过这位女士。我大略把情况说了一下。她问了我几个问题,我听不清楚。
我把手机递给员警,请他说明。不一会儿,他把手机还给我,又说:“大概,你得先付拖车费,把收据寄给你的公司,他们会寄给你一张支票。拖车马上来。”
“拖车是您叫的还是Kelli 叫的?”我问
“是我叫的。”他摸了一下额头的汗珠。
“真是千谢万谢!”我希望他一直陪着我等拖车来。他翻身进了他的车子,但是没关车门。
我走过去很和蔼地用英文说“您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中国有句俗语说──员警是人民的保姆──”对此,他未置可否.
他拿出一瓶矿泉水,要递给我。我告他我车里有 KOKE (可口可乐)。他还说:“矿泉水 比 KOKE 好!”
看他的样子,他要“长期抗战”了,要陪我等拖车来。我问他尊姓大名,跟他的电子信地址。我说:“我要给您一个电子信,谢谢您!”
我一直向警车跟我的车后面观看,希望拖车快快出现。 真是“望眼欲穿”,“久候不来”!“度日如年”!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事实上,几分钟而已,他用手指向我的后面,对我说:“看你的后面。”我一看,拖车在我的车前面正要倒车。我也顾不了他怎么来的,赶快站在车旁。
拖车把一根大铁横杠塞在我的前轮下面,又用铁链绑好。他暗示我得坐他的车。
我跟员警握了手,千谢万谢了一番。跟拖车司机坐在他的车里一齐向修车店开去。
我问他可知道 TUFFY, (我常去换油,修车的地方),他点点头。不一会,就到了。
TUFFY 老板, STEVE, 不在办公室,正在外面。 问我:
“WHAT HAPPENED?”(怎么了?)
“THE BATTERY IS DEAD!”(电池“死”了。)(我想这是最后一次讲这句话了)。
“WE’LL FIND OUT.”(我来查查看。)这时,拖车司机已把我的车交给STEVE了,他同时给了我一张表,要了我的信用卡。他指给我看,又说,“五十五元”。我签了字,说了声 “谢谢”!
STEVE走近对我说:“电池没‘死’,是“变电器”(ALTENATOR) 坏了。”
我问多少钱,他指给我看:“$544.77”,连工带料。
我只好说 OK. 坐在 TUFFY 的办公室,有冷气,看看表,快十二点了。
想到家里的生日卡,生日礼物,生日电子信,电子卡,一大堆。想到这一场“浩劫”,是幸是不幸,很难确定。想来想去,我忽然觉得,这$544,77 该是我今年的“最好生日礼物”。
为什么呢?
万一车子在高述公路上行进中的时候忽然停火,那将引起连环车祸,我是准死无疑。我也可能半路上得了心脏病,我的存活概率也不大。另外,在那频繁的六线红灯前面,任何意外都可能发生,
$544.77 跟命不能比啊!
所以我觉得:修车费 $544.77 是我今年最好的生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