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绰号,叫“紧张”,不过只有家人知道,尤其我的孩子们。其原因是我办事很“紧张”,比如星期日去教堂,开车十分钟就可到达,我常常在半小时以前就准备好了。
处理每日生活琐事泰半如此,孩子们见我在沙发上如坐针毡,就用不纯正的国语说:“紧张,紧张! ”
最近真正“紧张”过一次,大约一刻钟,且听在下道来:
有一天,收到外甥邵鹿邑的一个电子信,他说:
“张舅舅:这封信理我有一个附件,是我爸爸妈妈的保险公司给我的,我都替你填好了,你签个名,寄还给他们,他们要退我 $51.61快过圣诞节了,请你留下,就当我给您的耶诞礼物吧。您可以和阿姨去餐馆吃一餐!”(他叫我“张舅舅”是因为我跟他母亲是台大前后同学;他为何叫我老伴“阿姨”呢?那是因为我老伴是他母亲的亲妹妹。)
我在电脑上按了几个键,把附件印出来,填上我的地址,出生年月日,在姓名后面,大笔一挥,签了大名,上了车,向邮局开去。因为事关美金 $51.61我用挂号信寄出。向邮局职员道了谢,返身上车。回到家,快中午了,
老伴不在家,随便吃了一片三明治,和衣上床开始午觉。
还没合眼,忽然想到那挂号信里面的表上面有四个罗马字,好像2657,又觉得那该是我的社安号码的最后四个号码。我这个人记忆力不好,但社安号码用了大半辈子了,2657肯定不是我的。
这时,我有点“紧张”了,翻身下床,跳上车向邮局开去,想把那封挂号信取回来。见了职员,我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因为紧张),结结巴巴(因为紧张)地说:“差不多两个钟头以前,我寄了一封挂号信……对不起,还在吗?里面的东西好像不对………”
那职员微笑一下,拿出一大把信来,一封一封地翻,把我的递给我,原来他记得我这个中国人。
忽然,他又伸手要回去,想替我把信拆开,他犹疑了一下,暗示我自己拆。
我再一想,该给邵鹿邑打个电话,万一那个2657是对的话,就不必麻烦了。我伸手到口袋里摸我的手机──我又“紧张”了,因为摸不到。再一想,可能掉在车里。
那职员做了个怪表情,我回头一看,后面很多人在排队,我赶快向旁边挪了两步,向职员发出求救的眼色:“对不起,我去车里找手机……”他点头同意。三步倂做两步,一开车门,手机在座上。我马上找到邵鹿邑的号码,一按键就通了。
“这是张舅舅,鹿邑吗?早上收到你的 E-MAIL, 表上 有个2657,那该是我的社安号码, 对吗?”
近来我的耳朵有点背,勉强听见他说了“是啊!”
经过我解释,他说:“你可以把它划掉,改成你的!”
我返回邮局,信还在柜台上,虽然还有人排着队,那职员把信递给我。我问他:“有剪刀吗?”他在身旁找了一下,又问左右同事,我想起我自己在车里的剪刀,对他说:“我有,在车里,马上回来! ”
一出一进,不到半分钟,剪开信,改成我的号码xxxxx,双手交给那可爱的职员诚恳地大声说了一句“谢谢”。
回到家,继续午觉,一点都不“紧张 ”了。
回家途中,瞄了一下手表,前后一共大约一刻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