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圣诞,英一家从美国南方来北方访友。迫不及待地跑到朋友家,想目睹一下英的风彩。早就听朋友说,英是一位才女,自学的作家。
想像中的英应该具有清高、骄傲、不理凡人的女强人气质,在家里一定是说一不二的人。事实证明我的猜测只是猜测而已。那天进屋见她时,她正温顺谦逊地坐在先生身边,很安静。长的样子很像唐朝仕女,眯着眼睛,脸上总带着和谒的微笑。“她怎么与我想像的不一样? 一个女才人怎么可以这样安静?”
这种反差引起了我强烈的兴趣,我坐在她的对面,与其说是交谈不如说是静观。
一双儿女在玩累的时候,跑过来依偎到母亲的怀里休息一会儿,英亲昵地搂着孩子。
“贤妻良母非她莫属” 这是英给我的最初印象。
再看英的先生一幅严谨的样子,正在高谈阔论。他对事情都有自己的独特见解,不人云亦云。 在他的评论中带着批评的味道,如果他的目标不在听众之中,倒也无妨,反之,被评论的人会不舒服的,因为那种讽刺是很辛辣的,幸好他的攻击目标只对身边的太太。
“作为妻子,是一个家庭的中心,中心要是不稳定,那么这个家也不会稳定。”他是暗指太太有时会唠叨几句。
“可是女人就是话多一些呀。”我为英辩护着。
说着我去看英, 她依然微笑着,平静地说:“我修得不好,有时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句话正好将英的先生刚要燃起的严厉评论熄了火儿。 我不禁佩服英修炼的深厚功底, 以柔克刚之术也应用得相当高超。
(二)
今年的圣诞,英夫妇带孩子来北方滑雪,顺便来寒舍小住。我这个不称职的主妇可慌了神儿,有心将家收拾好,做可口的饺子招待他们,但心有余力不足。
说着念着,英一家到了,还带着他们可爱的小鸟。
英非常欣赏我的新家,一进来就上下打量一番。我实在为自己的家感到惭愧。这阵子光忙于享受自己的业余爱好,对家庭主妇这个第二职业有些玩忽职守。
好朋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英跟我进了厨房,而我此时真不知道如何招待好我远方的朋友,我是一个不擅长家务的人,在英面前还不曾暴露过。我想最好的办法就是“坦白从宽”,得以自救。
“我最不会招待人,一来人我就心慌。”我手里拿着一盆尚未调拌的肉馅,对英说。
“我来了你还怕什么?”英接过了我手里的饺子馅微笑道。
“我最爱听这话!”只会洗碗的先生高兴地接过话儿。
英笑了,说:“做别的活我不行,厨房的活一点问题都没有。葱、姜、料酒有吗?”
我的心一下安定了下来, 脑子里出来一大堆问题。
“你每天忙不忙?” 我问英。
“不觉得,把事情安排好,做起来就不觉得忙。”
“对了,你什么时候创作歌曲呢?”
“什么时候? 买菜的时候啊。我的灵感多是那个时候产生的。”她轻松地回答。
“那小说呢?你不是还写过两本小说吗?”我又追问道。
“小说呀,是在我怀着第二个孩子的时候,总得找点事做吧。”仍然是轻松,在英那里写本小说如同做一顿饭,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轻松愉快的聊天中,几盘水饺包完了。孩子们像小老虎,一顿饱餐。
我看着英那自然的样子,不禁在心里感叹:一个平庸的女人会在无聊的家庭琐事中变得更庸俗无聊;而英这样有涵养的人却在这默默的家务劳作中生发了美的灵感。做为一个贤妻良母,她使家庭幸福;作为一个有才华的作者,她又使更多的人在她的故事里,在她的歌里感动。最为奇妙的是,她的创作就如同她的做饭一样平淡自然, 没有丝毫的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