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的,我缄默着。轻轻的,闭起双眼将自己和庸碌纷杂的世界隔绝。不再去猜想蜚短流长的意义何在,无数双贪婪的眼里有着吞大象的蛇。逼迫一切的感官暂停,我只剩呼吸,呼吸着家中饱满的幸福。是谁开启了记忆的窗;让他赋予了吸吐之间的气息新的意义,馥满沁甜,连环绕着四围的空气都成了粉色。如此幽微,令人无法抽离。
那是阿婆的味道。我总是固执的认为,爱的味道就是肥皂的香气。儿时,阿婆是我世界的轴心,而她身上的皂香也在我小小的心田里扎了根。那时我的父母都各自为了撑起一个家而打拼,每回我宣泄着情绪吵着要找妈妈时,阿婆都只是不停的抹去我脸上止不住的泪水,然后起身轻轻的搂住我,直说妈咪就快到家啰。年岁稍长后的我才逐渐明白,也许当时的我就像新生的婴孩,唯有感受到熟悉的家人所散发出的气味,才会停止放肆的哭闹。也许这就是每个人都带有着的依恋吧,就像有些太珍贵的味道,是不会随着时光而从记忆中消逝的。
在那些懵懂无知的岁月里,下了“黄色游览车”以后总是喜欢直奔阿婆的怀里,嗅着她那肥皂清香和油烟混合著的味道。每日每日,阿婆都会抱着我,笑着说她的小孙女又长高、长胖了一些;一次又一次,耐心的教导我游览车和娃娃车的差别、会叮咬人并以鲜血为食的不是苍蝇、绿色的花椰菜并不是因为生病了才变白、凤梨的采收并非整丛拔起……令我感到温暖且心安的是阿婆爽朗的笑声、岁月留下的皱纹,以及肥皂那特有的味道。没有浓烈香水的强悍冶艳,抑或各样花香的柔情娇媚,肥皂若有似无的香气少了张扬,宛如传统简朴的客家妇女,永远成功的扮演着“女主内”的角色。就像我的阿婆,相夫教子也许是与生俱来的宿命,但她却没有任何的叹息和怨嗔,而是默默为一个家奉献所有的青春和年华。
“食饭了!”突然,阿婆带着浓厚的客家口音大喊。这一句充满关怀的提醒唤醒静默的我,也振奋了同样三缄其口的氛围。于是我速速走下楼,扑鼻而来的是再熟悉不过的饭菜香,令人垂涎三尺的姜丝炒大肠似乎是今晚餐桌上的主角。家人们坐在餐桌前等着我开动,大人、小孩个个倚着餐桌化成了一个圆,看起来特有幸福圆满的美意。我轻轻拉开阿婆身旁的座位,在笑语中又是一阵嘘寒问暖,而那清新怡人的皂香再次蔓延于我的鼻腔。我不禁开怀的笑了。
原来,气味和人的记忆有着如此深刻的连结。令人惊叹,更无法测度。那清香引领我回顾的旅途,每一段被我遗漏的童年,都将被一一拾起,化成我成长的养分。而那被轻捧在手心,仔细呵护着的天真无邪时光,在此刻皆已缭绕指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