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书生屡考不中。世态的炎凉使他决意放弃仕途的追求,抛弃趋之若鹜的尘世功名,出家寻道。经人指点后,书生来到一座山洞里,欲拜道长为师。道长慧目望去,上下打量了一番,内心不禁暗暗自喜。然后缓缓的对他说:你想学什么?我有点石成金之术,有空行之法,有遁入之道。书生没有多想,只是诚恳的说:弟子只想学道。于是,道长每天给他讲道,教他打坐入定修炼。
几年后的一天,道长叫来书生,对他说,他想建一座宏伟的天宫。但资金不足,所以想让书生白天到山下的繁华街市卖胭脂,晚上回来接着打坐修炼。书生看到师父已经吩咐下来了,做弟子的只有遵从。书生问:师父,弟子一贫如洗,去哪里可以弄到胭脂呢?道长指着一堆石头,一瞬间,这些石头就都变成了最上等的胭脂,足有几大箱。书生非常的不解,师父有点石成金之术,何苦让弟子奔波世俗、挣钱呢?疑问归疑问,修道的人,要遵从师父的意愿是最重要的。
于是,书生每天天刚亮,就挑着胭脂,带着满心的不情愿下山了。书生本是斯文腼腆的人,还不习惯于在市井之间,像伙夫一样吆喝叫卖。所以一开始,书生站在安静人少处,低着头,以细如蚊子的嗡嗡声音,说着:卖胭脂喽,卖胭脂喽。偶有过路的人,要很仔细听,才能听到书生的叫卖声。道长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看他一个修道的人,还如此惧怕世俗,道长一面看一面摇头。便化作粗鲁的屠夫,提着刀,来到书生身边,问他干什么的?书生低着头,红着脸说:卖胭脂的。屠夫突然一声大作,用刀架起了书生的脸,开足了嗓门说:说什么?听不清。书生清了清嗓音,镇静了一下,看着刀,颤抖的说:卖胭脂的。屠夫说:卖,就得喊出来。街面那么吵,你的声音那么小,谁听得清呀!你的声音再这么小,我就把你的货箱砍烂。
书生真是不明白,看着市井上你来我往的,井井有条,竟会陡然出现这么一个无赖。想要完成师父的意愿,就得尽快卖完胭脂。豁出去了,书生克服了胆怯,渐渐的自然吆喝叫卖起来。身在世俗,看的自然都是俗事,叫骂的、打架的、打情骂俏的,孩子哭、痞子闹的,没点安宁。可想而知书生的厌世情绪了。每天晚上回来打坐,心也被搅得不安宁。他也不好问师父,只好自己想、自己悟。后来明白:修道人的心是为修道而来,心在道中,自然就能远离世俗,怕什么呢?
一个月过去了,书生连一盒胭脂也没有卖出去。有时不禁暗自叫苦:怎么卖胭脂比修道还难呢?不过,后来渐渐能明白,既然师父让卖胭脂,那我就高高兴兴的卖。修道要用心,卖也得用心,要想卖出货,赚得钱,就得知道谁用胭脂。书生想了想,寻常妇人家、青楼的娼妓、宫廷后妃、富商宠妾都用呀。可是转念一想,卖胭脂就得接触女色,那还怎么修道呀?女色还真难过。要和人家讲,要看人家,等人家涂上胭脂后,还得说适不适合,好不好看。一天,书生想到,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是世俗中人,都是人。我是修道人,是超越世俗的人。世俗的一切,包括人,怎么能动得了我修炼的志向呢?想到这些,书生便不再觉得接触人有什么难为情的。心一下坦然了。书生开始接触形形色色的人,因为把住了心,所以花花世界,在书生的眼里,都显得暗暗发沉。尘世嘛,不土才怪?
至此,有天宫神女看到书生的想法所动。于是下世化成妙龄女郎,故做千百娇媚姿态以试书生。尽管白天书生卖胭脂时,不能打坐修炼,但心时时刻刻都处于定中,自然不为女色所动。神女见书生定力了得,离去后,又化作年迈色衰的贵妇,来买胭脂。贵妇买下胭脂后,便立刻涂在脸上,瞬间只见珠黄的容貌还原成貌美的少妇。众人见状,纷纷惊讶万分,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胭脂。消息一下传遍了街市,众人纷纷来买胭脂。那天,正逢太后进庙礼佛,看到街面人声鼎沸,不禁好奇。于是派人询问究竟。当知胭脂的神奇后,随即出资百金,买下了全部的胭脂。书生看着百两的黄金,心想,师父的愿望终于可以完成了,高高兴兴的挑着黄金,回山汇报师父。
半途中,书生看到一队军马,正企图凌辱一群正在采花的少女。自古贞洁为重,岂能袖手旁观。长久的吆喝叫卖,以使书生的声音不再羞涩,反而洪亮如钟。书生说:我有黄金百两,愿全部送给将领,希望将领放过这些无辜的少女。将领一看两担的黄金垂手可得,顿时眉开眼笑,欢喜得不得了,立刻答应书生放过了这些少女。真是世事无常呀,刚才还有百金,完成师父修建天宫的愿望,一转眼就什么都没有了。书生难免有些失落,回到山上,一一告诉了道长。
其实,道长一直在看着书生的修炼,化成不同的人,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看着他,稍有不对,便立即点化。听着书生的讲述,道长往虚空一指,书生便看到了一座美丽的宫殿。道长说:你已经帮我建成了天宫。这就是你卖胭脂时,心不为人世所动,在天界修出的的宫殿。书生不禁“哇!”的一声:“原来,这就是商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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