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到多伦多去小住一阵,回来发现四楼顶花园里,最钟爱的花木因缺水而奄奄一息,尤其是一棵罕见品种的玫瑰由于干枯太甚而死。
“唉,好可惜呀!”她从四楼巡视“灾情”下来,频频摇头不已。
但,接着自动更正了“好可惜呀”这四个字,改口说:“好可怜呀!”
我对四楼阳台闹旱灾感到惭愧不已,但听她这个改口,顿时喜形于色。
“你真好!”我情不自禁地夸她。
“还好?把这些花木都害惨了,还好什么好?”她对我正色指责:“你也有份,你天天都忙到连给它们一点水喝也没时间啊?”
“你真好!”我还是重复着。我是承认自己的疏失之过,但仍然感受到刚刚她那一个字的改变,代表的是多么大的意涵。
可惜V.S可怜
好可惜呀,一盆漂亮的花,品种名贵,说不定得花上三、五百块钱去买。通常越贵的花,代表的是它们越不容易培植,正因为不容易培植、不容易照顾,才使得身价不菲,如今竟在我的疏忽下死掉了,真是可惜无比。
所以,太太看到花死了,难过地说:可惜呀!
但她随即自动改了口,说是:好可怜呀!可惜和可怜,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可惜,是“我”损失了一个东西,例如,我们花了钱,花了心血,花了劳力去照顾一盆漂亮的花,却因为疏于浇水,让花死了,造成了“损失”,损失的是一盆花,漂亮的花,或是昂贵的花。
可怜则意味着:啊,这盆花呀,本身是一个小小生命,竟因为人为疏忽,而饱受折磨,活活渴死,太令人不忍了。一条生命,被人们植栽在它本来不该生长之地——植物本该扎根于大地而非小小盆栽,只为了植栽它的人一时疏忽,使得它一点一滴的失水、脱水,终至枯竭耗尽,这样的折腾真是太凄惨了。“太可怜了!”这句话完全无关于它的身价是高是低或外形是否美丽,而是面对一桩饱受折腾的死亡事件的悲悯和自责之语:“啊,太可怜啦,真是太对不起你啦!”
珍惜每一盆花
我买回来一盆花了!当我们喜孜孜到花市去买花,我们买的,不只是一盆花,更是一个生命。
我常常看到许多办公室、商家、工厂,有庆典时,人家送来大量的花卉盆景,一个月半个月之后,便将之弃置于阳台、走道、楼梯间、屋檐下,任其失水而死,无疑地在他们的心目中,那只是一个应景的商品、暂时的摆饰物,无异于一盆塑胶花和塑胶树。
我平常很厌恶塑胶花和塑胶树,觉得它们俗不可耐。但是有时想想,宁可那些丢弃盆栽的人摆设的是一些塑胶制品。
枯死的玫瑰花:对不起你!
假使这个社会上,人人都能对一盆花有这样的尊重,我们的社会一定真正祥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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