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两个炮台立于两侧,尽管是水泥雕塑,肚内未填装着腥辣的火药,但气骨胀满,小小的炮口对空昂扬,引领在后头的──长长的斜坡直指天际。我下了脚踏车,顺着炮口的指引往上看去。从前从前,有人顺着上去,搬石头、引砖块,袋袋粮草,一个个士兵,而今,我在脚踏车后面推,踩进深层的脚印里。
斜坡笔直、不犹豫,我也只是顺着再向前探,瞭望台、灯塔座落于斜坡旁,但它没有停止,仍只是笔直、不犹豫。从水泥转上了石子小径,车子和林下的我在巅簸,但是在树林上头,在层层翠绿的树林上头,我看见了它,在山巅上,有个古城座落──在百年前令西人丧胆的旗津炮口,屹立于此。
砖红色的城门敞开,而最先迎接敌方、谈和者、游客的是城门上斗大的四个字──“南天震威”,用以宣誓领地、预言企图不良者的下一步──万箭攻心。我踏向前的一步早已缩回,赶紧别开仰得老高的头,风伴着叶子沙沙地磨向脸颊,贯心的绿叶只安然地飘在脚前。百年之后,弓箭也腐朽了,于是我进到了城的肚子里。广场空旷,但我瞧见了环广场的小房间里,步兵在里头虎视眈眈,我明白我不属那个地方,那个时间,我只是冒昧的过客,但我也共是欠了欠身,向腹部深入。
广场左边有个狭小的通道,往第二个广场,沿着通道旁的小楼梯上去,到了城池的上部──士兵在这出生入死。通道上面的拱门是一小座桥梁,通向上头一个个方形的防御建筑,也许是指挥厅、医疗室、或者将枪只架在穿口,身体隐蔽其间的厮杀场;一个个方形的建筑之间,一个半圆的弧形深深的烙进地面,圆弧形那边的城墙也特别往外倾。我的心脏怦怦地跳,我觉得我到达了整座城池的核心,百年前这里应该是有一口黝黑、极具威严的大炮,将他的炮口对准洋人驶进的军舰,积聚了傲气在囊里,藉一绿烟花,豪气万千的吐出海防的希望,坠在激起浪涛的海上。
我从城池的后门出来,后门平实无华,也只是安安稳稳地守着台湾。我向内望,刚刚走过的城似乎又陌生起来,城里头又布满了神秘与不可亵玩的庄严。只是我从半塌城墙里看到游客兴奋地在士兵出生入死的平台追逐,坐在“南天震威”旁欣赏海景──那四字仅“南”仍依偎在斑驳的城门上,他三个兄弟只留了个影,便不知道散去何方了。旗津炮台啊!你是否希望留住那些被重用的繁华,再一次地防卫一片土地?但我想你便是蔓了满身的杂草,仍能封存那一段记忆,留住你的傲气,这总比在城墙旁被堆叠了沙包,游客一一踏上你的圣地嬉弄要好得多了吧!◇
◎今年台北市成功高中举办的“济城文艺营”,主题为【乡土与文学】。会中邀请了张大春、焦桐(叶振富)、王琼玲、邱一新、阮庆岳、叶思芬、廖鸿基、许悔之、陈维寿等讲师,参与学生约80余人。参加学生多为北市各校语文类资优、热爱文学创作的学生。此次“文艺营”创作主题订为“○○○的故事”,希望学生从台湾乡土中撷取民俗、饮食、建筑、旅行等领域的印象记忆,展现仁厚悲悯的情怀,疼惜关怀乡土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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