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相机修行的旅人 黄丁盛
拍过五百场以上的台湾民俗节庆及原住民祭典,也千里迢迢跑到衣索比亚拍大唇族、巴布亚新几内亚拍泥人族、泰缅边界拍长颈族,体会不同地方的人对生死的态度。相机随他去旅行,也伴着他修行。
达悟族船祭。
去年八月下旬的一天,凌晨三点,大多数人都还在睡梦中,摄影达人黄丁盛便拎起外出拍照随身携带的遮阳帽及摄影器材跳上车子,展开一天忙碌的摄影旅程。抵达目的地花莲吉安乡东昌村阿美族的里漏部落时,已东方大白。这儿正逢每七年一次的阿美族重要祭典“成年祭”。
里漏部落的成年祭
里漏部落的成年祭是台湾原住民中保存完整且古老的成年礼仪式。继上周日的Marronrong长跑仪式后,这天紧接着上场的是“船祭”。在独木舟下水典礼之前,参加下水礼的青年先在长棚内集合,他们经过事先配对的女友也在家长的带领下,一个个手提丰盛的午餐盛装赴会。男士们看见女友出现,展现绅士风度趋前迎接,然后手牵手接受长老的祝福……
阿美族里漏部落少男少女的“第一次接触”。 |
阿里山邹族“玛亚士比”战祭。 |
少男少女的“第一次接触”,生涩腼腆的表情,在黄丁盛的观景窗里都是很棒的容颜,他感到兴奋莫名,手指不断地按下快门,直到午餐时间也不午休,继续拍他们不同生活的样貌。一天下来,花莲的骄阳让他汗湿的衣服干了又湿,不过,他不以为苦,不知疲累。
有着黝黑的皮肤,身材壮硕,总是T恤搭件多口袋摄影背心、牛仔裤,戴上遮阳帽,黄丁盛深入台湾田野部落,也游走世界各地。
渴望记载人类历史
黄丁盛成为一个专业的旅游摄影工作者始于一九九三年夏天,那一年,由于长期在公私立机构、公司和大专院校摄影社团担任摄影老师,带领学生拍遍台湾各大小景点之后,突发奇想带学生出国摄影,第一趟他和学生们选择了美丽的峇里岛,这趟旅行让每个人惊艳于异国色彩的美丽,也痛快拍下许多回味无穷的照片。从此,不管是世界七大历史遗迹或是各地节庆活动,都成为他快门捕捉的对象。
旅行改变空间也在改变时间。黄丁盛说,从台湾飞到菲律宾首都马尼拉,时间好像往前推到二十几年前的台湾,然后从马尼拉飞到巴布亚新几内亚首都莫里斯比港,时间好像又往前跨了二十年,变成四十年前的台湾,之后,再飞到巴国哈根山区的原始部落,可能又变成一百年前的台湾,甚至倒退到蛮荒时代。旅行就像在穿梭时空隧道,文化拉得越远,他越感兴趣。
摄影题材必须广度与深度兼具,因为人类活动会随着时间改变,所以一个题材黄丁盛会持续拍摄记录好几回。今年是第三次造访阿美族成年祭,距离第一次初访已过了十四年,黄丁盛说:“不只是等待他们成长,我也一样,活到老学到老,每一次去我也感觉在接受成年礼。时间改变的不仅是祭典仪式,也改变了我的想法和观念。”
东港王船祭。
沉浸摄影天地三十年,三年一次的东港王船祭,黄丁盛拍过七次,台湾各地不同的妈祖祭典他拍摄不下六十次。游历过世界五大洲、七十余国,许多地方去了又去,西藏、西班牙四次;希腊、巴布亚新几内亚五次;土耳其、缅甸六次;印度、克什米尔、拉达克八次、尼泊尔十一次……
黄丁盛尝试用镜头尽其所能记载历史,他谦称自己没有这么大的使命感,“必须乐在工作,再辛苦也会觉得快乐。”完全是出自一种渴望和兴趣。
与摄影的因缘路
黄丁盛一九八二年大同工学院工业设计系毕业,没有选择白领的“科技新贵”,而是成为自由摄影工作者源于摄影课崭露的天分,大学时期选了六个摄影学分,第一次参加公开的摄影比赛,即以商业摄影作业得到全省美展的“大会奖”。
身为一名摄影工作者,黄丁盛觉得摄影绝对不是只有在技术、技巧上专业而已,应该一方面关怀自己周遭的一切,另一方面放大眼界看世界。如果把台湾的庙会祭典拍得很深入,便可以放大眼界来看世界的节庆,把练就的技巧、经验扩大运用;再从世界的角度来看台湾的节庆,找出本身的特色。
他认为,摄影是一步一脚印的工作,没有天才摄影师会突然迸出来,必须身历其境不断累积创作量。只要不赶稿的时候,黄丁盛天天都在外面趴趴走,“这个月花莲、台东已经跑了四次了,昨天去关西太和宫拍大猪公普渡,下午去新竹内弯拍小火车,还有火车站。”他喜欢开着车游山玩水拍照,然后停车吃当地特产小吃,吃以前先拍下来,他说:“必须让相机先吃。”看来,摄影已经占满了他生活的全部了。
泰缅边界长颈族。 |
黄丁盛摄于衣索比亚。 |
而拍人生百态则是他的最爱。透过他的观景窗按下快门的脸超过数十万张,“每一张脸都有他的特质!”黄丁盛拍好照片的秘诀是——让被摄者感情自然流露,有的人第一次看到相机会陌生,有的人会排斥,反应不同,是一种互动式创作艺术,恰是这项摄影独有的特性,使拍照既困难又有趣。对他而言,拍人物是观照人间的另一扇窗。
由于摄影要用到大量的知识,黄丁盛不摄影的时间都用来看书。他说,以前觉得为了考试而看书好难过,但现在唯一让他感到难过的是看书时间永远都不够!
黄丁盛的工作室里排放着各种书籍,靠墙处中间一整柜全部是摄影书,左边是旅游书,右边则是民俗节庆与原住民书籍。
旅游意外收获
足迹踏遍全世界,除了大量书籍,工作室也摆满整柜和挂满整墙的世界各地手工艺品,琳琅满目。
衣索比亚,欧摩谷地“巴罗族部落”。 |
各地手工艺品。 |
带着陶醉的神情,黄丁盛说:“以往拍照回来,坐在这儿看幻灯片,挑累了就开始听音乐、看收藏品,我又把全世界绕了一圈回来。”
从一位旅游摄影家摇身变成收藏家,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现在黄丁盛开始构筑另一个梦想——希望成立影像博物馆或旅游博物馆,开放给大众观赏:“可以分成不同国家的陈列室,除了展示各国照片,也陈列当地的手工艺品、钱币、邮票等,再播放当地的音乐或影片。”
背着相机修行的旅人
背着相机的旅人黄丁盛,相机是他的另一双眼睛,观看世界,除了留下美丽的印记之外,也让他站在更广阔的角度发出对人生的思考。
有一次,旅游到地处世界屋脊,有“小西藏”之称的拉达克,参加当地传统婚礼的时候,新郎头上的帽子竟裹着一条白巾。黄丁盛认识到,在台湾象征丧事的东西,到了别的地方可能是喜事,所以从另外一个角度看,丧礼和婚礼也没有多大的差别,还不是人生不同的阶段。
背着相机踩踏世界,黄丁盛拍摄不同地方的习俗节庆,体会不同地方的人对生死、人老临终的想法。相机随他去旅行,也伴着他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