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波夫妇俩,收了黄豆、山芋,又安种了麦子、萝卜。又去收割山上枯黄的茅草,盖到屋顶上,围到墙上,屋内暖和,他们可算有了安乐窝。趁入冬前,他们又开荒一亩地。
冬天他们已不愁吃了,有上百斤晒干的大米饭,相当三百斤。掺上山芋,煮成的饭又甜又香,门前的萝卜,要吃随时拔几棵。此时农村的社员,已是饱一餐饿一顿,他们却一无所知。
五九年的春天,社员们已饿得东倒西歪,他们不但有吃,还真的养了一头小猪,十几只小鸡,它们不用喂多少粮食,山上有的是青草、青虫、草根、野菜,饿了它们会自动去找食吃,人畜不愁吃,也有了闲时,他用棍棒在地上写字教吕翠云,这又使他想用笔爽快,冯士民给的五百元,只用掉几十元,何不去买些纸笔,顺便带两只鸡去卖。乘车来到合肥,他俩一下车就有人问他鸡卖不卖,当他说卖时,一下伸来几十双手抢,被两个壮汉抢去,没有抓到鸡的人,却抓到了鸡毛,一时鸡毛满天飞,余波慌了,大声喊道:“你们怎么抢我鸡!”两个壮汉齐声道:“给钱,给钱”一个说给八元钱一斤,另一个说给十元,这个又说给十二元。余波说十二就十二吧。两汉也不称一称,各人随手给三十元。余波暗惊:五七年猪肉每斤只卖五毛四,猪肉一贯比鸡贵,他的两只鸡相当一个肥猪价钱了。城市肉食都如此紧张,可见农村生活更苦了。他们拿着这六十元,先买纸笔,后又到旧货商店,买了两张旧棉被,十几件旧衣服,为了了解外面消息,又买了一只收音机,这种东西可算是高消费,但他在所不惜,六十元还没有花完,他们满载而归。
从此他们往来合肥不断。到了冬天,只见农村饿死的社员横尸遍野。他们庆幸逃了出来,如果任凭共产党处置,杀人犯、大右派,不处死也要饿死,真是因祸得福。
时间对他们来说,过得很快,六三年吕翠云生下一个女孩,取名余鸣凤。到了七六年末,他们从收音机听说毛泽东死了,由华国锋当政,不久又由邓小平当权,以后又为右派摘帽,又安排工作。余波在家蹲不住了,他带着妻儿来到滁县,留妻儿在候车室内,只身来到中学,他的右派老师当上了校长,校长握住余波的手说:“我找你多日,也找不到你,以为你不在人世了。现在好了,也不要走了,就在我们学校教初中。”
余波说:“感谢老师关照。我已经有了妻子女儿在肥东,请老师帮助把我安排到合肥教书如何?”
校长有些恋恋不舍说:“念你受这些年苦,我尊重你的要求。我将把你档案材料转到合肥市,你等安排吧。”校长再三要求去他家吃饭,他以妻子女儿在深山不放心为由,婉言拒绝。回到候车室,和妻儿乘车赶回凤凰山。不久合肥教育局把他安在三中教初中一年级,又补给他三千元安家费。为了离公路近些,又舍不得离开这片保命的山区,他用三千元在卧虎山下,建起这座房屋。
冯士民的儿子冯欧美,听得入神,不断念叨:“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冯士民说:“怎么不会是这样,欧美,你只知念书,不知大陆情况,据外界媒体报导,光饿死就有五千万,加上被无辜迫害的三千万,总共是八千万。我们四人都是八千万中的漏网之鱼,你余叔吕婶,要不是我一时想到逃跑,我和你妈,要不是你曾祖父的机警,我们早在八千万之列了。”
吕翠云惊道:“你不是说,我们只要分开,就都安全了吗?”
冯士民说:“这是你我都想不到的。半年后我和春岚结婚,因我酒喝过多,吐出真言,十天后,我被抓去,包括你在内,定我杀死两条人命,不久就把我拉去枪毙,由于爷爷的机警,救了我和春岚。我们又以逃跑的办法,逃到美国,说来一言难尽……”冯士民夫妇把他们的逃跑经过细说了一遍。
鸣凤和欧美听得惊心动魄,他们不时的揉眼圈。
余波说:“孩子们,你们可要吸取我们的经验,和共产党捉迷藏啊。”他们一直谈到深更半夜。
第二天一早,余波要去合肥上课,要求冯士民他们在他家多过几日,冯士民说假期有限,想见照阳大伯心切,并希望吕翠云和女儿同去,余波说家有家禽家畜,家里一个人没有不行,让鸣凤在家,翠云和你们同去。
他们离别余鸣凤,一同向公路走去,途中冯士民问他们,鸣凤为何不上学,余波说她上学晚,今年初中才能毕业,现在又得了慢性胃炎,暂时在家休息几日。这也是天赶地凑,要不是休息,去她蚌埠姑母家,遇见你们,我们可能永久见不到面。冯士民说这就叫天意吧,他希望余波不要中断她学业,以后最好到美国念几年,费用由他承担,说着掏出一万美元给余波,余波哪能接受。冯士民说:“就算是给吕翠云的一点回报吧。”
到达公路,余波去合肥。冯士民四人去八家滨冯大郢。(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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