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有梦的人,不见得会成真;但一个连梦都没有的人,就更无从成真。天真──天真的理念、天真的盼望、天真的努力、天真的执著,是一种动力!我们这个伟大的时代,就建立在每个人都有天真的梦之上。”──柏杨
曲折的生日
一生经历传奇与苦难的柏杨,不仅见证台湾的民主历程,在台湾的人权教案中更有着典范的价值。关于柏杨的出生日期,根据柏杨自传【柏杨回忆录】第一章<野生动物>所记,在动荡的时代,连他本人也不清楚,只知道生年是1920年。在中国大陆曾以11月1日(东北沈阳在国共内战中陷入共军之手的日子)为户口上正式记载的生日,并保留20年。
1968年1月2日《中华日报》刊出柏杨将“fellows”译为“全国军民同胞们”等字样的“大力水手”连环漫画,成为十年牢狱的导火线。3月7日,被调查局构陷并以“共产党间谍”以及“打击国家领导中心”罪名入狱,原判死刑后改判十二年,从此3月7日成为柏杨新的生日。
孤鸿迎箭飞
柏杨先生(1920-2008.4.29)本名郭定生,父亲曾因学籍问题将他改名郭立邦,后又自行改名郭衣洞,生于河南省开封,原籍河南省辉县,自幼看尽世态炎凉,对继母的残暴和父亲的懦弱,以及中国旧社会中的鸦片和海洛因有深刻体认。性格上的倔强和不屈服,在贫穷战乱的中国经历了曲折传奇的求学历程。来台后,对台湾有深刻情感,在自传中有这样记载:“我从没有爱过一个地方像这样一下子就爱上台湾,没有什么大道理,也没有什么口号,只是在很多细节上,体查出自己这份感情。….台湾中华人的两大族群──闽南人和客家人,都有一种移民性格,那就是包容性。”
五○年代的柏杨曾任职救国团,以郭衣洞为笔名从事小说创作,为写作生涯之始。六○年代开始以笔名“柏杨”于《自立晚报》撰写“倚梦闲话”专栏,并以“邓克保”为笔名(纪念国小女同学的芳名),撰写《异域》一书,记载一九四九年底从云南往缅甸撤退的孤军,腹背受敌(共军、缅军)又得不到中华民国政府的支援,是一部深刻描绘人性冲突的战争文学作品。至于“柏杨”笔名的由来,是曾因参观中横隧道巧遇当地原住民部落,如陶渊明笔下之桃花源,钟情于当地的马来语发音“古柏杨”,回台北后便开始以“柏杨”为笔名发表杂文十年。
柏杨对杂文有如下见解:“杂文富于社会批判功能,像一把匕首或一条鞭子,它虽不是鲁迅先生所创的文体,但却是由它发扬光大,它更是对抗暴政的利器,因为它每一次出击,都直接击中要害。”当然,这把匕首一方面刺向当权者的心,也刺向他自己,使他枉受了十年牢狱之灾,经历了刑求、诬陷、判刑、离婚、绝食、软禁等多项几近致命的考验。
自一九四九年渡海来台,柏杨的生涯画分为十年小说、十年杂文、十年牢狱、五年专栏、十年通鉴。论者将柏杨定位为当代小说家、杂文家及历史评论家。其著作已过两百册,遍布海内外华人社会,被称为台湾的鲁迅。经历过政治牢狱近十年的柏杨,相当关注自由、人权与尊严的议题,曾创立“财团法人人权教育基金会”、担任“国际特赦组织”台湾分会会长。二零零三年十月十七日柏杨全集二十八册、约八百万字推出,柏杨自己算算已写了二千多万字,他相信自己是历史上最后一位写最多字的作家。
不屈之魂
柏杨生逢中国大陆的国共内战、台湾五○年代的白色恐怖,对国民党与共产党有许多精辟见解。在北京陷落时曾巧遇当时共产党的狂热信徒朱光弼,拒绝了初中同学的盛情邀约,不肯进入人民解放军总部。他对共产党的党性有如下诠释:“共产党没有个人自由、唾弃温情、标榜党性,全都使我毛骨悚然,我性格上不喜欢拘束,觉得人性尊严和温情扶持,是人类共有的美德,党性只是英明领袖巩固自己权力所加到群众身上的私刑。”
在情治特务的诬陷下坐穿牢底后,出狱的柏杨依旧展现其不屈服的灵魂,对于他入狱的的苦难,他表达了对酱缸文化的不满:“既成事实就是真理,有权势欺凌别人的人有福了,妇女被奸杀,儿童被扔到枪肩上扎死,哭声遍野,只要帮凶喊一声:‘算了,算了,过去的都过去了!’哭声就得停止,诉冤就得停止,追查凶手就得停止。胆敢不停止,就是别有居心,非善良之辈,应受到严厉谴责。……像以色列那样,万里之外寻找集中营屠杀犹太人的凶手,送回国内审判,那种对理念的执著跟毅力,使人生出无限崇敬,在伟大的犹太人族群中,听不到受害人温柔敦厚的轻轻说:‘算了!算了!过去的都过去了。’”
在经历重重灾难后,柏杨仍以宽厚的胸襟认为他不是天下最苦的人,“绝大多数中国人都比我更苦,这是民族的灾难,时代的灾难,而不是某一个人的灾难。回顾风沙滚滚的来时路,能够通过这些灾难,我比更多的中国人要幸运得多,使我充满感激之情。”
在苦难中不放弃追求自由精神的柏杨,触怒了北京政权。“六四”后,柏杨再三致函北京要求释放王若望等民运人士,被北京当局视为自由化的典型人物,故乡河南辉县为柏杨树立的高大胸像因此神秘消失。
回顾柏杨坎坷却不屈从的一生,他自认是一只满身是伤的孤鸿,引颈长啼:
九天翱翔闯重雷 独立高岗对落晖
孤鸿不知冰霜至 仍将展翅迎箭飞
正因他一生承受着中国的苦难,才会透过古代历史与现代人权为未来人找出路。当我们看到作家自许“不为君王唱赞歌、只为苍生说人话”的名言时,仿佛看到那不畏强权的大力水手,对着黑暗的邪恶势力猛击一拳,翻开了台湾的人权历史新页。@*
责任编辑:古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