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家里,他叫士青把欧阳化成叫来。他对欧阳化成说:“现在不能固守陈规了,如果在家里死守,希望共产党发善心,那是做梦,拖下去非饿死不可。你可记得,去年在广播里,批评了江西,说他们思想保守。这正说明那里的干部讲实际,不浮夸,那里生活会比安徽好。我在火车上听人说,已经有人向江西逃了,现在什么也不要顾,逃命要紧。”
欧阳化成叹道:“我分文没有怎么逃呢?”
“只要你愿意,钱没有问题。你家四个人,加上我的士青,我给你五百元,到达江西,万一找不到工作,也够维持半年生活。”
欧阳化成感激涕零地跪到冯老面前,连连磕头:“感谢老伯救命之恩。”
冯影勤连忙拉住他说:“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快起来,你们连夜就走,回去准备一下。”
“老伯,您怎么办?”
“共产党是搞不到我的,我不会被他们搞死的,要死我也是自己死。你们放心去吧。”
冯影勤连夜送走了他们,从此过起游民生活。
他把大部分钱收藏起来,带了约够几个月用的人民币,走他的老路——上火车。他也做起打一肩到一站的办法来,只买一站车票。此时火车上的人不多,买的虽是硬座,却可在硬座上睡觉。朦胧中被人推醒:查票,查票,把票拿出来看看。”
“啊!到哪里了?”
“快到镇江了。”
“哎呀!我到南京下车,过了站,如何是好。”
“不要表演了。补票!”
“补多少?”
“八角。”
冯影勤补了票,看了看对面那位,已不睡在原来的座位上,竟睡在自己的屁股底下。查票人没有看到他,没有查他票。隔着走廊右边的一位,衣着整齐,他面对台桌上的书,一本正经地看着,他的车票就放在书上,查票人也没有拿起看看就走过去了。看书人一本正经的脸色没有了,变成了胜利的喜悦。
冯影勤为防下次查票,收拾起行李,走过两节车箱,在一个空位上坐下,换了没有补丁的衣服,拿出《三国演义》,放在台桌上,也学着那人放上过期车票,戴上老花眼镜,看起书来。出了苏州,查票人来了,只在他书上瞟了一眼,就走过去。中午吃饭时,供应的不是窝窝头,而是用大米和青菜搀和做成的干饭,它虽没有窝窝头经饿,却是美味佳肴了。到了上海,他并不出站,因为到站口,不但要查票,而且还有被认作游民抓去的危险。他在站内寻找去任何方向的火车。一旦上了火车,就用看书的办法;困了就换上破烂衣服,钻到有人坐的座椅肚下躺倒。用这两种办法,节约下来的钱,可保住伙食还绰绰有余。
一天,快到上午十一点时,喇叭里发出:“旅客们,请注意,下一站是南昌车站,有下车的旅客,请做好准备。”一听到了江西省南昌,冯影勤来了精神,明知不可能的事,他却拉开车窗,向外张望,想看看能否见到他孙子士青。没有看到士青,却看到月台上的服务员们,推着几辆小食品车,向车上乘客每人供应一纸盒大米菜饭,这是其他车站所没有的,看来:“江西生活好”的说法,一点不假。对欧阳一家和士青来江西,他就更放心了。
到达湖南省会长沙,与他邻省江西南昌相比,似有天壤之别,月台上站着零星几个没有精神的服务员,各拐角处都是衣衫褴褛、东倒西歪的游民,一片冷清凄惨景象。冯影勤又转车北上,到达湖北武汉,河南郑州,这两处与长沙不相上下。祖国大片的土地上,被共产风刮得如此凄凉,他头昏脑胀,昏昏欲睡。他一觉醒来,见到达北京车站,这里虽然灯火辉煌,但他也无心观赏,因为这里是当政心脏,指挥中心,正是它的指挥,才造成全国民不聊生。要避而远之,不可久留。他又买了一张车票,乘车南下,这次他不走京汉路,而走京沪路。(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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