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团看到还有人家在冒炊烟,他们的粮食又是从哪里来的?看来还有潜力可挖。于是又来个第二次大搜查,这次查的相当仔细,他们用棍棒搅王家水缸,果然搅出一斤绿豆;赵家的屋顶上怎么会有一块新铺的稻草,搭梯子上去,掀开一看,竟有一袜筒大米……
第二次搜查的战果,虽然不如头一次,但到底能使食堂的大烟囱冒出烟来。这下可以煮一大锅稀粥了,还是共产主义的分配原则,每人一碗。食堂冒了两次烟,又停冒了。现在社员什么也不想了,想的就是能看到食堂冒烟。
断了几天火,检查团来了,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到粮站挑粮食。一听说挑粮食,只要五个人,却去了十五个人。原来挑回的是他们去年秋后还没有晒干,就被强行叫送到粮站的山芋干。在粮站的仓库里已经霉烂。二百五十斤的山芋干,挑回来一过秤,却只有二百斤了,还缺五十斤到哪里去了?查问挑粮人,个个目瞪口呆,说不出来,但他们心里明白,被他们在路上生吃了。队长要他们赔偿,山芋干已在肚里了,拿不出来,没办法,只得扣罚他们一顿饭。他们算算也还值得,肚里的山芋干,比食堂的二两山芋汤要多得多。
以后挑粮,则由正副队长带队。队长也是肉身,饿得受不住,也犯起规来,他不让大家生吃,在半路上,路过某家,就在某家煮熟,饱吃一顿。
如此勉强到麦收。麦收了,该有麦子吃了,哪知收回的麦子大都没有麦穗,原来麦子还没有成熟,就被社员们在麦田里偷着生吃了。
既然能偷到,何不拿家里来煮熟吃呢,而要吃生的呢?这都是因为有血的教训,人们才不得不这样做。你如果拿家里来煮,必然要冒烟,烟尘是盖不住的,一旦被检查团发现,不但食物全部没收,还要捆绑起来游乡示众,再罚几天不给你山芋汤喝,不给你自由行动,本就虚弱的身体哪架住如此折磨,你的小命也就难保了。
此时虽然还没有饿死人,但已走到死亡的边缘。共产党还在向社员保证:共产党不会饿死一个人。这些社员还在相信共产党的鬼话,固守在家,不敢越雷池一步。
冯影勤看到这种情景,便警觉起来,不相信共产党的保证。粮站的仓库已经空虚,所剩的粮食,首先要供应部队,以保卫他的红色江山,尚有工厂的工人,城市居民,还有在河堤上扒河的社员,哪有粮食给在家的下等社员。如果再不采取措施,我这把老骨头未被共产党枪毙,却要被共产党饿死,自己饿死事小,还有年少的二孙子士青……
于是冯影勤拄着棍,走了一上午,来到滁县县城,了解世面情况。他首先走进饭店,饭店每天只在中午时间向外供应少量的山芋干稀饭,而且还要排队,一次只供应十几个人,每人一碗。此时饭店已准备关门,他只得离去。
冯影勤又来到火车站,在候车室里,他听说在火车上,每天供应三餐。他喜出望外,立刻买了一张去蚌埠的车票,走上火车。下午五点半,果然有服务员推来小车,供应每人两个窝窝头,两分钱一个。
在冯影勤身边有个中年男子,和他聊了起来:“您老人家出门,莫非是为了肚子而来?”
“不错,我儿子在蚌埠工作,他多少有点粮食供应,我去叫他省给我度这条老命,你大哥,是不是也为这而来?”
“现在出门人,都是为这个,我的兄弟在济南铁路局工作。”
“有门路的还有希望,没有门路的,恐怕性命难保。”
“老先生,据说江西省比我们安徽好一些。我们村有几个人偷跑去了,几个月没有回来。估计在那里扎住了根。”
冯影勤听他这话,暗地惊喜,却又叹道:“我这把年纪了,怕是去不成了。”
到达蚌埠下车,冯影勤又买了一张车票,回到滁县。此时乘车人多数不买票,因为没有钱。冯影勤哪来这些钱?原来他早已看到金条、银元买不到东西,他把小东山山凹里的金银分别在几家银行兑换成人民币,把余下的金条和部分人民币给了士民夫妇外逃。剩下的人民币留作自用。钱对他来说,不是问题。(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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