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2月19日讯】婆婆壁上的征兵照片,在半世纪之前,每条红彩带背后是背负了多少幽微家庭故事,军帽下的英朗眼神后面又藏了多少为人妻、为人母隐含的泪水?
那一年是一九七四年的岁暮。
印尼的一支搜索队循着所获悉的模棱炊烟资料,翻越山径,进到了昔往未曾入过的摩罗泰岛山脉深处。
行行复行行,忽地前方现出了一块坦地和小茅屋,如此形景让这一行搜索队的人眼睛都傻了,也都亮了起来,他们几乎都不敢大声呼一下气、眨一下眼,“这里有人!”搜索队员心中都这么惊叫着。
搜索队的队长苏巴第随即以手向后比划,要大家噤声默走。
就在前方一处的涧水地方,搜索队发现了一路辛苦走来所欲寻觅的答案。
一个长发垂膝裸身的男人,正在涧水处漱洗。
当双方刹那照见,都惊吓得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长发裸身的人多年来第一次直接面对如此多的人类,眼神是一片骇然,这种瞿觉与他在丛林中发现野兽行踪的感觉截然不同。他在这片丛林已匿居了三十年,换算为日是一万九百多日,那么长时以来从未直接面对任何人类。
匿居在印尼丛林中的男子,是二次大战末期被征调的“台湾高砂义勇军”中的台东阿美族人司里勇,汉名叫做李光辉。
南下的车上
在南下的火车上,我一页一页的翻阅着手上的一本旧书,这是我的好友媚蔷专程为我所带的书。
媚蔷是台东的阿美族女子,与我曾探勘过苗栗泰安乡的泰雅族,也共同进入过屏东的雾台乡,她是这本《丛林挣扎三十年》中主人翁司里勇的亲戚,知悉我长年在土地行脚,就于这次要随我到高雄茂林乡的多纳村参访鲁凯族“黑米祭”之际,特地为我携来了此书。
一个人能在丛林中独自过活三十年,这要何等的毅力与韧性?!书中的故事情节与车窗外的绿地田畴不断地在我心内翻腾。
高雄县茂林乡是南台湾的一处鲁凯族聚落,辖分茂林、万山和多纳三村,一般亦称鲁凯下三村。在此之前我已去过一回,于那次行访中,我识得了在多纳村开工作坊的秀妹,她的工作坊名“的的那边”,此名在鲁凯语意是“我们去那边看看有无漂亮的东西”。我与媚蔷在这次到多纳时,适巧秀妹到台北世贸参与一项展览,因而媚蔷和我是承她善意与她祖母住于前后屋房。
秀妹的祖母年逾八十,常日里都打赤脚,除了鲁凯族语就只说日语。由于秀妹的妈妈住于他处,因而当秀妹为工作忙碌奔波时,大抵婆婆就自己照护自己,不过原住民族群都有相互照护的本性,附近的邻坊或长者有时也会过来关照。
与我相行的媚蔷能说流利的日语,我们停伫多纳要与长者沟通时,常就由她担纲翻译,而我则做采购兼及打酒付账的工作。
就在这个充满鲁凯风味的村落里,身为阿美族女豪杰的媚蔷和经常被当成原住民的自己,如似鱼入于海怡然自在,丝毫没有扞格。
高砂义勇军
有一天,我进入到婆婆的客厅,见到墙壁上挂有一张泛黄的照片,是男子入伍的英姿,那种服饰与装扮,很自然的就让我连想起“高砂义勇军”。
高砂义勇军是二次大战时,日人征召台湾原住民所组成的部队名称,而“高砂”一词来由是因早年日商航船南洋一带时,常泊停高雄港,当时其地为打鼓山番社所居,汉语讹语成“打狗”,日商则以该地如似日本本州播摩地方的高砂,因遂称之为“高砂”,及后又推演成对台湾全岛之称,是以岛上原住民即被称呼为“高砂族”。
缘由原住民常年奔驰山林,同时体格健壮,因而就被征调为南洋一带地形殊异的作战部队。时值二战末期,高砂义勇军的骁勇耐劳以及于丛林中的求生坚忍本性,常让日军刮目相看,即然战后也常会有当年的日军袍泽来台探视并致谢意。
由于这般的联想,我遂从行囊内取出《丛林挣扎三十年》一书,并将书递予婆婆手中。在这时际,为我携带此书能说日语且是司里勇亲戚的媚蔷,就成了最好的沟通桥梁。
几乎在此当时,秀妹的妈妈过来了,于是在我们四人中有了三种语言:鲁凯族语、日语和国语。除此之外,我们很自然地又加上了必要的肢体语言。
对于媚蔷和我来说,“高砂义勇军”是书上的名词,然对婆婆而言,却彷如是生命时光中一段不久前的事,因为老人家都还记得清楚当时的周边事情。
在彼当时,秀妹的妈妈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女生。
如似时空穿梭,我们回返到了司里勇被征为高砂义勇军的一九四零与五零年代,在这前后,日本总计征调了七回高砂义勇军,而于当时风气,能被征调在某些地域来说,不啻是一种荣誉,征兵的身上一概会披条红彩带,亲友也都会来相送。我曾闻及东部的排湾友人说,他们的部落族人每逢此事,还会包车送到车站,沿途撒放糖果饼干等物。
在那时节,征兵入伍的外像是被视为荣耀。
婆婆壁上的征兵照片,在半世纪之前,每条红彩带背后是背负了多少幽微家庭故事,军帽下的英朗眼神后面又藏了多少为人妻、为人母隐含的泪水? ◇
本文转载自《新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周刊》第155期【旅人手札】栏目 (2010/01/07刊)
本文连结:
(//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