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永康 :演好命运中的角色

庄永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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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7月28日讯】 捷克总统哈韦尔(Vaclav Havel)本来是位剧作家。不,他并非演而优则仕。根据他自己的解释,当总统是逼不得已。

  时维1989年年底,捷克经过了一场不流血的“天鹅绒革命”,捷共下台了,本来属于异议分子的哈韦尔当选为新政体的总统。文人掌政,好不好?哈韦尔坦然承认,并不理想。

  但是没办法,国内的专业从政者当时都“不在”了。在1968年“布拉格之春”的自由化运动中,苏联出动坦克来镇压。捷克进入严冬,参与自由化运动的人都被清算了。尽管这场清算没有史达林搞得那麽惨烈,但经过20年之后,仍在捷克国内发出微弱声音的,就只剩下一些由学者文人组成的公民组织。
  人才凋零,剧作家被推上总统的位置,To be or not to be(做不做)?十分犹豫。好在那时捷克仍有位哲学家帕多斯卡还活着,他对哈韦尔说:“作为一个人的真正考验,不在于他把自我塑造的角色演得怎么好,而在于他如何演好命运所交付给他的角色。”

  哈韦尔从这句话中得到启发,毅然当上了捷克总统——直到如今。是的,这十多年来他勇往直前,义无反顾,演好命运交付给他的角色!

  1980年代中,本人采访一则花边新闻,访问了一批来自北京的金牌导游。当时中国刚刚改革开放,旅游业精英们谈到自己如何苦学外语,招待外宾,结果赢得奖赏到新加坡一游,都不禁眉飞色舞。

  这时独有位得奖者显出一副孤绝不群的样子,腼腼腆腆对记者表示,他天生内向,不喜交际,本没想过当导游。这位铁面小生令我印象深刻,因为他虽无惊人之语,却曾勇敢地接受生活的挑战,担当好命运交付给他的角色。

  是的,命运即使让你含着金茶匙出世,也未必不把艰苦万分的角色交给你。刚在本月17日逝世的美国报界女强人凯瑟琳·格雷厄姆夫人(Katharine Graham),便是这样一位人物。

  凯瑟琳的生命史长达84年,为《华盛顿邮报》掌舵30年,可说叱咤风云。1970年代,《邮报》曾以揭露五角大楼越战机密文件、挖掘水门案把尼逊总统拉下马两件大事,声名大噪,地位超越了对手《纽约时报》,成为美国报业的武林盟主。

  作为社长的凯瑟琳授命发出这两招,确实惊险万分。因为五角大楼可以反咬她一口,控她间谍罪。与一国总统硬碰,更像是吃了豹子胆。此外,凯瑟琳也以大无畏的精神,周旋于强悍的工会大老之间,平衡劳资关系。

  在凯瑟琳领导下,《邮报》的业绩是动人的,从报章杂志开枝散叶,目前兼营互联网站、四家电视台等,营业收入从8400万美元增长到14亿美元。凯瑟琳是《财富》杂志500家公司排行榜上第一个女豪杰,同时也是美联社第一个女董事。

  然而,把女强人这一角色交付给凯瑟琳的,却不折不扣是“命运”这回事。那是1963年8月3日,正有外遇又患上精神抑郁症的丈夫菲立普在浴室中开枪自杀,轰然一声,改变了凯瑟琳的后半生。菲立普是《邮报》社长,他的死亡,把一个素来只懂得相夫教子的凯瑟琳,推入了美国传讯企业界的滚滚洪流之中。

  凯瑟琳曾花了六年时间撰写一本自传《个人历史》,让她获得1997年的普利策奖。对于她生命中的这声巨响,她的回忆是尖刻的,难以磨灭的。但年届80的凯瑟琳同时也用祥和的心态,给读者交代了她46岁时的这一页。

  我想凯瑟琳之所以能够承受突如其来的这一击,乃因她是天下间的一个慈母。丈夫与她的分分合合,最后又悄悄一个人“离去”,本来是够折腾的。但这时的凯瑟琳并没有怨,也没有恨,她想到的只是:四个孩子怎么办?怎么把爸爸的死告诉他们?女儿蕾丽和长儿唐纳德年纪比较大,还好;小儿比尔和史提夫,怎么安慰他们?……。

  在家人和公司职员的协助下,菲立普的葬礼安排妥当,准备在三天后举行。葬礼的前一天,报馆召开董事部会议,友人认为凯瑟琳应当出席——《华盛顿邮报》原本是凯瑟琳父亲买下的。丈夫猝逝,这是个决定报馆前途的会议!凯瑟琳心里七上八下,不知要在会上说些什么,讲词写了又改,改了又写。

  然而,就在凯瑟琳登上汽车,动身前往报馆之际,身上还穿着睡袍的女儿蕾丽冲到车前,把写好的一张纸条递给她。

  原来蕾丽把发言纲要拟好了,嘱妈妈:第一,向董事们说声谢谢,劳苦功高——这会给你赢来信心;第二,你得说,尽管报馆有危机,但相信董事们不会言罢;第三,告诉他们事情的发生让你想不到;第四,大家应保持清醒,设想将来;第五,现有的决定不改,报纸仍旧属于这个家族,也将传给下一代;第六,发扬优良传统;第七,其他建议。

  凯瑟琳说,这时她明白了,自己原来有“新一代”——我的孩子——在支援我。就这样,“让一个不知道多么为难的我,终于痛下决定:工作去,设法把报馆留住。”

  事情的发展是,蕾丽后来成为女作家,而凯瑟琳·格雷厄姆夫人退休后,《邮报》交给儿子唐纳德管理。女强人凯瑟琳的背后,始终是个贤妻良母的凯瑟琳。

  笔者私语:活了大半辈子,早已“知天命”了。谁不想“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成为报章评论员,触及各种不愉快与黑暗面,实为天命。看来我还是须要——演好命运交付给自己的角色!

──原载《 联合早报 》 (//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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