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反腐老英雄周伟：一个为民请命者的离奇遭遇

传奇老人周伟引发沈阳官场大地震

更新 2001-06-27 11:03 AM 人气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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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6月27日讯】到2001年4月22日这一天为止，沈阳市家用电器工业总公司离休干部、70岁高龄的周伟已经在劳动教养院内度过了700多天。在这七百多天里，沈阳市政坛引发了一场肃贪“大风暴”，在这场肃贪风暴中，被当地群众赞誉为反腐老英雄的周伟在劳教前带领一批沈阳市离退休老干部6年来忍辱负重举报的数十名“巨贪”纷纷落马。“落马清单”上赫然地列了原沈阳市一系列重量级人物：原沈阳市常务副市长马向东、原沈阳市市长慕绥新、原沈阳市检察院检察长刘实、原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院长贾永祥等等。然而令所有曾经参与过反腐举报的老干部们不解的是，距离马向东等被举报对象接受中纪委审查已经一年多时间，他们这个反群体的中坚人物──被劳教的周伟却至今无法解除劳动教养。这位一身老式中山装的老人虽然雪白头发，但精神矍铄。日前，记者历经辗转终于在劳教所见到了这位名震辽沈的传奇式的反腐老人。

“宁官村土地案”举报马向东

1998年新年后，沈阳市于洪区宁官村关广斌等数十位农民找到周伟家，一进门就“扑通”跪倒在地。农民们哭诉了自己的遭遇：自1994年以来，该村村干部未经村民同意，私自将集体所有的42.5亩土地由景玉兰（原沈阳市副市长马向东的岳母）牵头非法转卖给了翟家乡郎家村的侯世臣，计人民币420万元。可是宁官村账面上反映出来的却只有120万元，其余的300万元去向不明。为此，宁官村近2500名村民联名举报至沈阳市检察院。1995年7月21日，辽宁某报编发了记者采写的文章《宁官村，一个亟待解开的谜》。1996年1月1日又跟踪报导《宁官村之谜可望真相大白》，披露了“宁官村非法滥占、滥卖土地，集体经济管理混乱，村委会大肆挥霍集体巨额钱财等问题”。同时，“原宁官村的村委会已被停止工作，一些涉案人员也被检察机关拘押或正式逮捕。有关人士告知，宁官村问题案情重大，检察机关正在进一步侦查中。”但是，正当案件有所进展之际，沈阳市检察院承办此案的全国十大优秀检察官金殿甲却被“另有他用”，六名涉案人员均被取保候审。采写两篇文章的记者也由于种种原因未能继续报导。无奈之下，村民们继续向沈阳市、辽宁省有关部门及领导举报，但所有的举报均石沉大海。坚持举报的村民被抓、被打的就有几十人，宁官村几十户村民被迫举家外逃。状告无门、走投无路的农民得到了沈阳市有关部门一位有良知的干部的指点：“你们上访，不如去找周伟试试看。”于是，村民找到了周伟。听完农民的哭诉，周伟立即和经常在一起举报腐败问题的老干部们联系，到宁官村实地调查，并拍摄了大片良田被毁占撂荒的痛心景象。

经过调查了解，周伟亲自执笔起草了《对沈阳非法占地权钱交易大要案的举报──反腐的第七次报告》。《报告》举报了“16个乡镇（于洪区）违法用地案1405件，占地6810亩。而实际仅宁官被占良田就达6137亩，价值3亿多元，其中1亿多元被私分和挥霍。宁官伪地上物一次就骗取国家资金三千多万元。”等7点问题。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非法占、毁、炒地，村镇干部巨额贪占的背后有权大于法的保护伞。如：常务副市长马向东给其岳母景玉兰办炒地手续一次就获利四百多万元……”当时的马向东官任沈阳市常务副市长，分管财政、土地、城建等诸多要害部门，权势炙手可热。周伟迅速将举报材料送到了辽宁省委，并被预约于1998年3月30日上午9点到辽宁省委听取答复。3月30日，参与举报的离退休老干部们纷纷在省委墙边道南几十米远的东北解放纪念碑下不约而至。辽宁省信访办负责人接待了举报人自荐代表老红军、离休干部张明忠、肖振昆、宋柏武、陈文、王文才等五人，并代表省委、省政府表态：“知道宁官大案，坚决支持一查到底！”但举报材料转到沈阳市后，却看不到任何处理的迹象。5月21日，周伟和宁官村六位农民代表又赴京向中纪委、公安部、国土资源部举报了“宁官村土地案”。

周伟于5月28日从北京返回沈阳，立即遭到行政拘留15天，理由是“非法集会示威”。周伟怎么也想不通，老干部们自发的反腐败行动怎么就成了“非法集会示威”？周伟先后向沈阳市和平区人民法院和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提出控告和上诉，控告沈阳市公安局和平分局对其非法拘留。1998年8月7日，周伟被正式拘留。1998年8月10日在拘留期间，没经过支部讨论，没听取本人的陈辩，周伟就被宣布“开除党籍”，理由是“组织非法集会示威活动”和“聚众上访，冲击党政机关”。据周伟的女儿说，1998年8月13日，赴最高人民法院申诉的周伟家属拿着最高人民法院的函件回到沈阳，从省高院某法官那里听到的却是：“这事儿别说是最高院没有领导签字的普通函，就是中办、国办的函，有领导签字没有要求将处理意见返回的字样，没督办协查的字样，在沈阳根本就不会被当成回事。告马向东难得很呢！”“反腐的第52次报告”在沈阳市活跃着一个极为特殊的企业离休老干部反腐群体。据离休干部赫黎介绍，鉴于企业老干部的待遇每况愈下，1993年周伟积极团结沈阳市二万多名企业离休干部，积极争取落实离休老干部待遇问题。在此过程中，以周伟牵头的沈阳市离休老干部代表受到时任中组部副部长李铁林的接见。此后，这个因为争取自身待遇而走到一起的老干部群体开始举起反腐败这面大旗，积极同腐败行为作斗争。记者从一位老干部提供的“反腐败”清单上看到：

1995年11月举报，立即取缔包括挂靠在有关政府机关的操纵坑害青少年一代的赌场，消灭犯罪温床；1997年4、5月，举报沈阳市纺织器材厂深夜被强抢国有资产案（涉及时任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院长刘实）；随后，举报贾永祥（后任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院长）在此案审理过程当中徇私枉法；1997年年末，举报沈阳市常务副市长马向东逼迫基层接受他派人承包冰箱厂，三年流失近亿元，一千五百万元被贪占不让审计案；1998年3月，向中纪委、建设部等有关部门举报《对沈阳非法占地权钱交易大要案的举报──反腐的第七次报告》；1999年3月15日，向公安部、中纪委等有关部门举报《有关领导给苏英奇包装牵驴骗百姓近10亿元，骗子外逃领导耍赖几万百姓讨债还遭镇压的控告》（涉及原沈阳市市长慕绥新）；……周伟拘留被释放后，到家里慰问的离退休干部达数百人次。周伟向前来慰问他的老干部说：虽然我被开除了党籍，但我仍然要按照党章来要求自己，大家不要对党丧失信心。

举报特大金融诈骗案遭劳教

1999年3月中旬的一天，周伟的家门被一姓王的女士及一行40多人叫开。王女士诉说了他们几万人被沈阳华兴企业集团以融资方式骗取数十亿元的经过。周伟问为什么会如此相信这家企业，把几万、几十万的钱交给非法融资者？王女士无奈地说：公司老板苏英奇身着警服，有那么多的与省、市领导的合影，有政府颁发的AAA顶级信誉证明。市委、市府87号文件规定有两个A的就可融资，谁曾想到他是骗子，现在他卷十几个亿跑了，我们去公安局、市政府讨说法，就把我们扣留了十几天，世上哪还有公理在呀？周伟问：那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家的呢？王女士拿出市纪委关于开除周伟党籍的第五号通报说：市纪委一个颇有良知的女干部说，这事只能找周伟一起去北京告才能有个结果。据王女士和李女士讲：因为追讨苏英奇一案的上访群众，已被拘留的有20多人，而且不准任何人复议，即便申诉到法院也不准受理。现在因追讨难成而被气死和自杀的就已经有好几人了。”

苏英奇为何能轻轻松松诈骗十几个亿，然后悄然逃跑呢？从一份关于华兴集团公司被迫停业的紧急报告中人们可以看出，苏给权力部门捐老百姓的血汗钱，可谓是落落大方：仅1992年8月，向黑河市公安局赠送警用车十部，总价值54万元；1993年6月，向沈阳市公安局公大实业总公司与沈阳商贸公司联力企业资助人民币550万元；1995年2月27日，向省公安厅捐赠5万元；1993年12月9日，向刑警学院捐赠50万元。王女士说：“一个如此关心热爱‘人民警察’的人，‘人民警察’怎么能舍得抓他呢？可是沈阳市公安局抓起控告苏的人来却决不手软。只要是超过四人上访告状的，就一律视为扰乱社会秩序先拘留起来。对敢于进京举报的，指示要求‘从重从快打击，决不手软’。”

1999年从3月末至4月间，周伟等先后到公安部控告沈阳市公安局以权压制上访群众的行为，公安部信访局一位接待的领导当即对苏一案给予定性──这是一起类似无锡邓斌金融诈骗大案。有人说：当今打官司哪有不要钱之理，可周伟在帮助农民打宁官土地官司时，别说钱了，连农民请他上饭馆吃饭也被拒绝，还替农民付部分打字、复印费，举报金融大案也是如此，所以群众称周伟不仅光明磊落而且还秋毫不犯。

1999年5月3日，几十名老干部又到周伟家院内窗前进行足疗例会学习（每周一次），因老干部们都年高体弱，共识健康第一，参加了合法注册的足疗协会。在学习之余，常有落实政策和反腐举报话题，周伟宣读了关于沈阳建材系统总头目张某变相私分贷款3.76亿元，企业濒临倒闭但张还是异地当官的材料。老干部鼓掌通过上报中央，推选周伟等4人进京举报（后来只发信未进京）。他们谈的还有沈阳啤酒厂的离休人员原班子又举报国有资产流失与马向东有关的案件和夜抢沈阳纺织器材厂国有资产案等。

5月6日晚8时，周伟在自家门口被公安人员抓走，家门钥匙被没收。周伟被带到公安局后，办案人员审讯的主要问题是：苏英奇案主要举报人和执笔人是谁？去公安部、中纪委和最高法院上访的都是谁？当晚子时几名公安人员强行破门而入，抄走了周伟几年来举报大要案件的证据和材料；5月7日，周伟被直接送到沈阳市龙山教养院，执行两年劳动教养。决定是由沈阳市劳动教养管理委员会作出的。今晚抓人明早教养，可谓是建国以来所罕见。一位1949年就参加了公安工作的老公安说：这可真是创造了中国教养史上的记录。

公安局教养材料显示：周伟，男，六十七岁（实际年龄为68周岁，70周岁以上不可劳教──笔者注，下同），汉族，初中文化（实为大学本科），住沈阳市沈河区青年大街一段五号，系沈阳市家用电器工业总公司离休人员（实为司局级离休干部），1998年5月因组织非法集会（实为举报集合），扰乱社会秩序被行政拘留十五天。

现查明：周伟1999年5月3日上午组织60余人在市家用电器工业公司院内集会，煽动与会者串联他人在5月5日去沈阳市委老干部局和5月9日去北京聚会上访。5月5日六百余名上访人员聚至市委老干部局、市政协办公楼前，百余人强行闯入办公楼内围攻、纠缠信访接待人员，无理取闹达1小时30分，造成有关部门工作中断；此后六百余人又到市政府，强行闯入办公区域内非法集会，严重干扰了政府机关的工作秩序，造成恶劣的社会影响。

周伟经教不改，又煽动闹事，扰乱治安秩序，根据国务院《劳动教养试行办法》第十条四项之规定，故决定劳动教养两年（时间从收容之日起计算）；如不服本决定，可在收到本决定之日起十五日内，向市劳动教养复议机关申请复议。

周伟被教养后，沈阳市各界群众纷纷议论有人太无法无天了，但老百姓只能以怒斥表示他们的抗议。与金日成、杨靖宇、李兆麟一起并肩战斗过的抗联老战士周淑玲老人说：我们现在的一些政府部门中的腐败分子，连封建社会的官吏都不如，那时侯百姓喊冤告状，在衙门口击鼓即可升堂诉苦。现如今，沈阳这么多老干部和老百姓状告腐败分子得到的却是惊人的麻木和遭到打击报复，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就在正义之士拿个别腐败分子无计可施时，原沈阳市常务副市长马向东在澳门豪赌之事东窗事发，返回内地后被当即逮捕。可是，举报马向东等人的周伟却依然被劳教。

周伟未来的路仍很漫长

1999年10月19日，劳教中的周伟又向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根据行政诉讼法有关规定，接到上诉状之日起两个月内应给予判决，但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在2000年7月11日才下判决：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为此，周伟的妻子深有感触地说：拖案不办比错案更可怕，错案有朝一日可以平反，拖案不办却让你奈何不得。这位反腐功臣的妻子一直是丈夫坚强的支持者。在周伟被捕后，她因担心丈夫受苦甚至被暗害，精神上受到刺激而患上了帕金森症，手颤抖不止。祸不单行，去年冬天在雪地行走时不慎又摔坏了腰椎骨，现在直不起腰来，生活不能自理。她说，如果周伟在家的话，就能帮自己了。听几位老干部讲，周伟的妻子在一年时间里苍老了许多！尽管困难重重，但她一天也没有停止过营救周伟的工作。

我们相信，主张正义的人们会给予她支持和帮助，并将赞颂这个舍己为公的崇高精神。我们同样相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不会不明白周伟反对的是什么；不会不明白一个忠诚于人民事业的老共产党人究竟是谁的功臣！新年前后，周伟的女儿再次到北京上访，引起国家有关部门和领导的高度重视，可是体迈多病的周伟至今仍被关押在龙山教养院。

2001年4月13日，记者电话采访了沈阳市委老干部局办公室赵主任，赵主任说，“教养周伟的主要责任在沈阳市公安局那里，老干部局不是法律部门，你应该采访政法委。但周伟被教养主要问题是扰乱了几大班子的正常工作秩序。”

记者问：“周伟是否举报过马向东和慕绥新的腐败问题？”

赵主任矢口否认：“他哪有那么英明，抓马向东、慕绥新的腐败问题是中央一手抓的，老干部说他们反腐败那是给自己脸上贴粉。”

记者问：“周伟是否举报过苏英奇诈骗案、是否举报过宁官村土地案？”

赵主任回答：“这跟周伟本人都没关系，周伟离休后应该在家好好养老，少扯闲事儿。”

记者随后给市委办公厅和市政法委打电话，对方一听是周伟问题，均告诉记者领导在开会研究大事儿，改日再说。

4月20日下午，记者就周伟被劳教一事再次拨通沈阳市政府办公厅电话。

当记者要求办公厅人员告知陈正高市长就有关周伟一案的批示情况时，一位自称是办公厅副主任说名叫赵家强的人说：我不知陈市长批示的事，但周伟的事，我知道是周伟的家属及部分老干部想借马向东被抓来“兴风作浪”、“趁火打劫”，为周伟翻案。周伟被劳教的问题，是法律定的。

记者问：您的话能否代表陈市长和市政府的观点？回答：“不能。”

记者：那能否找一个能代表政府的人说明一下情况？回答：请找市政府办公厅政法处裴胡锁处长了解情况，他的电话是22740299。

记者拨通这个电话号码后，接电话的人说是城建处，又说是处。此人说政法处的电话是22740303。

记者拨通22740303号码后，却没有人接电话……并非多余的思考周伟被开除党籍、被劳动教养已成事实，开除党籍之时，慕绥新曾在全市通报大会上公然宣布：“开除周伟的党籍是沈阳市委市政府定的，如果错了，就是沈阳市委市政府集体的错误。”（慕绥新已因种种违法违纪问题被逮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