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正常化忆甜思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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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4月20日讯】 美国国家档案馆﹙NationalArchives﹚四月五日上午正式公开尼克逊﹙尼克松﹑尼克森﹚任总统时期的国家安全委员会绝密文件。自一九八六年开始﹐国家档案馆陆续向公众开放。尼克逊时期白宫的七百万页讲稿﹑文件﹑信件﹐但都是一般的政治公文。但此次公布的﹐则是最为机密的国家安全委员会﹙NSC﹚文件﹐几乎每份文件都标示﹕“最高机密。敏感。谨供专人阅。”﹙Topsecret/Sensitive/Exclusivelyeyesonly﹚这部分文件涉及尼克逊任内美国外交的两件大事﹕打开大门和结束越战。
最令人有兴趣的是带有神秘色彩的基辛格﹙季辛吉﹚两次中国之行﹐为尼克逊安排破冰之旅的种种奇闻轶事﹐常常为现代史家所津津乐道。外界盛传的“乒乓外交”在这批珍贵的秘密文件问世之后真相大白。谁是真正的中美之间的信使﹖周恩来是如何提醒美国人怎么样与中国打交道的﹖在这些文件中都可以找到答案。这些文件透露出“乒乓外交”背后的种种不为人所知的内幕。这些资料已经由国家档案馆“尼克逊计划”的工作人员仔细分类﹐抽去了一部分极端敏感影响当今美国事务的文件﹐如中央情报局﹐FBI等运作的内容。本刊为开放当天阅卷的唯一华文媒体﹐其他新闻媒体有美联社﹑BBC﹑CNN等。
尼克逊嘱基辛格私下进行
想与中国高层建立直接对话的计划﹐早在尼克逊一九六九年一月就任美国总统就形成了。六九年二月一日﹐尼克逊在给他的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基辛格的一封信中﹐就提出了要与中国建立高层联系的想法﹕“我认为我们要探讨与中国人建立友好关系的可能性。当然﹐这一切要在私底下进行﹐不要公之于众。你可与你的朋友先行联系﹐特别是从波兰方面获得尽可能多的渠道﹐我将逐步实现这个计划。”所谓波兰方面﹐是指当时中美大使级定期举行的华沙会谈﹐虽然已进行了一百三十多次﹐但没有取得丝毫成果。
有了尼克逊的这柄尚方宝剑﹐基辛格便开始为实现这一计划而努力。为与中国最高领导直接对话﹐基辛格及其国家安全委员会的高级幕僚﹐从六九年二月起历时两年共建立了四条沟通管道﹐一份注明日期为一九七一年四月二十日的备忘录中﹐温斯顿·罗德向基辛格汇报道﹕一﹑由第三国首脑在中美首脑间传递信息﹐这是最重要的一种沟通方式。由罗马尼亚总统齐奥塞斯库和巴基斯坦总统叶海亚·汗﹙YahyaKhan﹚口头传递最高层领导人的信息﹔二﹑运用各种方式截获的情报资料﹔三﹑美国正式发布的政策说明﹔四﹑华沙会谈中的两国官员接触。
周恩来托巴总统传口信
促成尼克逊访问中国的主要渠道﹐就是由罗马尼亚总统齐奥塞斯库和巴基斯坦总统叶海亚·汗作为中介﹐多次传递中美首脑的口信。尼克逊访问中国的建议﹐是由周恩来提出的。密件中保存了好几份由巴基斯坦驻美大使哈莱利﹙Hilaly﹚手录的的叶海亚总统的口信﹐七一年四月二十一日的信中说﹕“周恩来总理感谢叶海亚总统将下述原话转达给尼克逊总统﹐……目前中国与美国的这种接触要继续进行。不过﹐中美之间的关系要全面修好﹐通过两国高层领导直接讨论才是唯一可行的方法。中国政府重申愿意在北京接待美国总统的特别使者如基辛格先生或总统本人﹐进行直接的会谈。”
尼克逊研究了这份文件之后﹐一份没有注明日期的备忘录记述﹐“尼克逊总统同意要解决中美之间的各种问题需要高层直接谈判的想法。由于中美两国恢复正常关系的重要性﹐尼克逊总统准备接受周恩来总理的建议﹐由他直接访问北京举行双方领导人的最高会谈。”基辛格被授予安排尼克逊访华的重任﹐于七一年七月二日赴西贡﹙今胡志明市﹚﹑曼谷﹑新德里后﹐于八日抵达巴基斯坦的拉瓦尔品第﹐九日突然在拉瓦尔品第消失﹐到“另地”访问两天﹐十一日又返回拉瓦尔品第﹐直飞巴黎。这个“另地”就是北京。这种高度保密的举措﹐是为了不引起苏联和﹐以及美国朝野的注意。
周恩来说前提是台湾问题
罗马尼亚总统齐奥塞斯库多次访问中国之后﹐向尼克逊传递周恩来的口信。一九六九年八月二日﹐尼克逊访问罗马尼亚﹐与齐奥塞斯库谈到中国问题。七零年十月二十六日﹐齐奥塞斯库访问华盛顿﹐向尼克逊转达了中国领导人希望与美国改善关系的想法。尼克逊请齐奥塞斯库继续充当中美之间的中介。齐奥塞斯库问他能否向对方建议更多的交流方式﹐尼克逊表示可从贸易和旅游两方面先行做起﹐以便为今后的高层互访铺路﹐这就是后来的乒乓球代表团互访的起因。
一九七一年一月十一日﹐齐奥塞斯库派他的副总理到北京与周恩来会谈﹐周恩来托他带回一个重要口信﹕中美之间“关键的问题”是台湾问题﹐只要美方愿意解决这个问题﹐北京欢迎尼克逊前去访问。这就促使尼克逊在有关驱逐台湾出联合国安理会席位问题上下决心﹐并促成了他首次访华。
释放飞行员以示友好
密件也记载了中国当时如何处理被俘的美国间谍飞机飞行员。当时﹐美国有四名在韩战和越战中进行间谍任务时飞机被击落而遭中国拘押判无期徒刑的飞行员。在一份没有注明日期但标明“总统已阅”的基辛格给尼克逊的备忘录中﹐谈到基辛格与巴基斯坦驻美大使哈莱利的一次会谈。据文件中的时间推断﹐当在一九七零年八月之后。文件中说﹐上星期哈莱利大使来报告中国驻美大使与巴基斯坦总统叶海亚最近在拉瓦尔品第的一次会谈。叶海亚总统首次向中国驻巴基斯坦大使转告尼克逊总统希望与中国关系正常化的愿望。那位中国大使立刻回北京报告﹐然后迅速回到巴基斯坦告知叶海亚总统﹐中国方面感谢巴基斯坦所扮演的角色以及传达的信息﹐作为一个回应﹐“中国方面已经释放了两名美国人”。
另外两名美国飞行员则是由基辛格当面向周恩来提出的。七一年七月九日基辛格与周恩来的首次会谈记要中显示﹐基辛格谈到中美关系时﹐以灵活的外交辞令说﹕“我现在可以说﹐我们将不会联合其他国家来与中国为敌﹐包括我们的盟友和我们的对手。当然你将可以目睹这一事实﹐而不是听我今天如何表白。尼克逊总统强烈相信﹐发展与中国的关系﹐不会威胁美国的基本利益。”
然后﹐基辛格“顺便”提到美国的间谍飞行员﹐他希望中国基于人道的立场释放另两名飞行员。“在任何时候﹐只要中国觉得时机成熟﹐可以宽宥他们﹐我方都会感到这是一种仁慈的行为”﹐“这并非一项正式要求﹐而只想请你帮帮忙。”周恩来没有立刻表态﹐只是说﹕“我们会继续研究﹐如果他们态度良好﹐减刑也是可能的。”
一九七二年二月尼克逊访问中国时﹐与周恩来再次谈到此一问题﹐并承认飞行员汤尼在执行中央情报局间谍任务时被俘。而此前美国一直否认这一点。另外一份未说明日期的简报文件说﹐“汤尼已经承认是间谍。中国表示了宽大﹐把他的无期徒刑改判为有期徒刑﹐他还有五年刑期。”在尼克逊访问中国的十三个月后﹐也即一九七三年三月﹐汤尼获释。而三个月前﹐在海南岛上空被击落的F104型战机飞行员史密斯少校已获释。
美国从未为侦察事道歉
密件中另有一份时任美国国务院亚太事务助理宋贺德﹙HelmutSonnenfeldt﹚一九七零年二月十九日的备忘录﹐记载了一九七零年中国在海南岛上空击落一架美军U﹣2型无人侦察机后美国的反应。美方官员非常关注此事﹐并讨论如果中方在例行的华沙会议中提起此事﹐美方是否需要道歉的问题。宋贺德在备忘录中称﹐过去美方从未由于侦察机事件向中国道歉。如果这次中方要求美方道歉﹐可能会让中国进一步限制美方以后的情报搜集行动。
当时尼克逊正在紧张地通过巴基斯坦﹑罗马尼亚向中国示好并进行高层沟通。宋贺德并未获悉此一绝密行动﹐他只是担心美国侦察机事件会否成为中国视之为敌对的行动而加添双方磨擦。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周恩来放美国一马﹐在此后的华沙会议中﹐中方代表只字不提这一事件。
中国领导人是怎样的一群人﹖他们具有什么样的谈判性格和气度﹖在基辛格七一年七月九日首次赴中国秘密会谈前﹐对这一问题几乎是茫然无知的。基辛格虽然多次请助手将中国的剪报资料分类﹐将此带上赴中国密访的飞机﹐但这并没有帮上忙﹐直到七月九日起在北京与周恩来会谈十七个小时之后﹐基辛格才真正懂得了中国领导人。他在会谈一结束﹐便以最快的速度向白宫发电报﹕“这是我白宫生涯以来最重要﹑最深入以及最广泛的讨论。”
在回到白宫后的一份备忘录中﹐直接参与谈判的基辛格向尼克逊形容他的谈判对手﹐称他们是一群“坚强﹑理想主义﹑狂热﹑理念专一但非常杰出的﹙Outstanding﹚人”。基辛格在此后又写道﹐和中国高层领导谈判﹐“虽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但似乎比和俄国人谈判更愉快一点。这种谈判充满挑战却相对融洽﹐他们不会为每一个问题争论不休”﹐“如果成功地和中国建立关系﹐将改变世界政治格局”。
基辛格佩服周恩来才华
密件记录中的周恩来显得恢宏大度﹐通情达理。周恩来强调﹐两国间的重大外交问题﹐必须要由两国的最高首脑对话﹐他说﹕“中美会谈﹙指华沙会议﹚已进行了十六年﹐会晤一百三十六次﹐迄今毫无结果。中美关系现在正处于十字路口。过去我们靠一般的外交官层次商谈是不行的﹐要首脑对首脑﹙headtohead﹚。”基辛格在一开始会谈便说﹕“今天的会谈是历史性的。”周恩来接下来很有礼貌地纠正﹕“如果下一次尼克逊总统和毛泽东主席会见﹐才更具历史性。”
周恩来认为两国关系正常化﹐“双方必须是平等的﹐对等的﹐换一个词来说﹐就是互惠的原则﹐所有的问题必须在互惠平等的基础上来解决。”他指责美国常常以强凌弱﹐以超级大国自居﹐在印度支那﹑韩国﹑日本等到处部署兵力﹐干涉他国的事务。周恩来明确对基辛格说﹕“我们不认为超级大国可以控制整个世界﹐这已被目前的地区紧张局势所证明了的﹐而将来仍会证明这一点。你们现在在亚洲事务会感到有许多麻烦﹐将来仍会引起麻烦。”
周恩来话锋一转﹐“中国与美国关系正常化的一个关键问题是台湾问题。台湾一千多年以来就是中国的一部分。中间被日本强占了五十年﹐开罗协定明确从日本手中归还给中国。制造台湾问题的﹐责任全在你们美国。当然﹐我并不是说责任在你基辛格﹐或者在尼克逊总统身上。”
公告终按中方意见修订
在周恩来与基辛格会谈结束之后﹐双方商定刊发一则新闻公告﹐短短两百字内容﹐修改达十二次之多。其中最重要的一个修改是将“双方同意为寻求中美两国关系正常化﹐应中华人民共和国邀请﹐尼克逊总统将在一九七二年春天访问中国并与中国领导人会谈。”最后应中方的要求改为“获悉尼克逊总统曾表示希望访问中华人民共和国﹐周恩来总理代表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邀请尼克逊总统于一九七二年五月以前的适当时间访问中国。”
──原载《亚洲周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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