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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4月17日讯】北京青年报18日报道,吴金敏,广西龙胜各族自治县银水侗寨第101代世袭寨主,1999年获广西师范大学中国少数民族文学语言硕士学位。
从小学到硕士
我们从你的教育谈起吧,您的教育背景是怎样的?
我开始没有读什么书,我受的研究生教育在我们这比较特别。在我们广西也比较特别。我小学毕业,读了一个学期的初中。那是1970年,家里也苦,就不读书了,就在外边混。当时流行样板戏,我从小喜欢艺术,可能是家里的基因。我父亲是一个民间歌手也是个民间医生,家里祖传三代都有搞这个的。我想搞文艺,就和他们学。我参加了毛泽东思想文艺队,搞演出。这段时间里也没有受过什么正规教育。可以说主要是自我教育。后来渐渐感到文化不够用,我就自学。我得感谢一位叫韦晓青的姑娘,她是老三届的,我是在拍一个中阿友谊的片子时认识她的,她待我就像弟弟,她一直鼓励我学文化,我给她写信,有时有错别字她就纠正过来还把正误对照寄给我。我参加函授自学班,把所有大学课程都学完了。1987年我当了寨主之后,发表一些东西,写一些文章,写一些小说、诗歌,也是胡写,在广西一些报刊杂志发表,又去进修了一下,1987年至1993年间,参加了很多班,写作班、民俗文化班、舞蹈班等等,认识了一些人,也认识了现在的导师。他认为我有个性应该深造,但是我离研究生毕竟太远了。1989年他要求我去跟班,就跟着上课。到1996年考上研究生,1999年毕业于中国少数民族文学语言研究专业。这个硕士文凭拿到非常艰难,可以说这个文凭和我不太相称,当时我和老师说我是来学习的,拿不拿得到文凭也无所谓。但是我认为这个知识爆炸的时代,没有知识绝对不行。所以1998年我就买了电脑开始学习,当时全县都没有几台电脑。
从小学到硕士是不是一个特别困难的过程?
最大的困难在于英语,老实讲,我们班里5个同学,我年龄最大,他们都起码受过正规教育,至少都是大专。研究生考试的时候我心里很悲伤,因为我没有一个文凭可以摆在那儿。这3年里主要是学英语,怎样应付考试,我实话实说,我几乎是蒙过来的,毕竟我就是这个底儿。
学位对你有什么意义?
这个文凭不意味着什么。关键在于我读书以后对自己传播民俗文化更有信心了。前不久我写了一篇论文,从跳竹竿现象谈起。谈了旅游文化中雷同的现象。如跳竹竿,苗寨、壮寨、瑶寨都在跳竹竿,桂林每个民俗文化村都在跳竹竿。实际上它是来自海南黎族的东西,它变成所有民族的东西,就丧失个性了。这种现象很多,例如拦门酒,拦着喝酒,再放点钱,背新娘,好像少数民族婚礼就得这样。甚至有的民俗村,壮族、瑶族唱侗族的敬酒歌。壮族拎着耳朵敬酒,这是苗族的习俗。这就让有些经营者和所谓承包者搞乱了,民俗文化变得毫无个性可言。以挣钱为目的的经营行为不可能保留文化的精髓,所以展现给旅游者的民俗经常是乱哄哄并且极其媚俗。我有了这样的思考以后,要求我们的节目都是天然的,一是孩子们都是侗族人,二是所有演出都来自民间,没有任何加工。我也去上海民俗大观园看过,整个民俗园都一片花花绿绿,你方演罢我登场,观众就像看耍把戏,不可能增加一点对民俗的更深入了解。旅游的目的是为了娱乐、休闲、增智,旅游者可以增加许多知识。智非常重要,不能增智的“民俗”变成了很滥很闹很肤浅的东西。
我被“招安”了
关于你的家族在你的记忆里都留下了什么记忆?
我的家族龙胜人记得的是吴金银时代,他在乾隆三年起义抗清,这个事情历史上有记载。他的起义得到壮、苗、瑶的支持,但是在乾隆6年失败。这是吴氏家族最著名和最辉煌的时代。关于他在民间有很多传说。实际上吴金银是一位智慧性的人物,并不是一位莽撞的将领。他读过一些书,也走过一些地方。我看过阿来写的《尘埃落定》,实际上,我们的家族也是一个衰落的过程。吴金银能起义也是因为这个家族当时比较兴旺。我爷爷当寨主时,有生杀之权,到我父亲这辈,他的权利已经大大削弱了,寨主实际上没有任何权利,只是一个代表性的角色。我认为寨主这个角色到现在已经不是一个权利传递的过程,而是文化传递,寨主实际上是一个自然领袖,现在赋予我的权利实际上是参政议政的权利。现在我和客人聊,经常说,你们不要把我当山大王,我更多承担的是文化的职能,已经不是一种权利的传递,是文化的传递。我这个寨主也算是干部,他们开玩笑说是招安的。后来县旅游公司又聘请我当副总经理,这是我研究生毕业后的事。
在你的家族中你是否也算是最高学历?
我查过,我的祖父、父亲包括我认识的人都没有读过什么书,吴金银也没有读过什么书,如果算起来,我也许可以算是我们家族的最高学历。
那生活在这样一个家族感觉和别的侗族小孩有什么不同,有没有自豪?
实际上,我小时候很悲哀,并没有觉得有什么自豪。从我懂事起,我父亲的际遇就不是很好。他在“文革”中受了很大冲击。当时我大约十几岁。我不想当这个寨主,到我这辈,寨主已经基本上没有什么权威了。我小的时候人家经常喊小寨主,已经有点讽刺的意味了。1997年广西拍电视片大围剿,导演让我演个角色,我就挑选演了一个农会主席,就是为了纪念我父亲,因为解放后,他是农会主席。
我有点想入非非
那你是身兼数职,当寨主、旅游公司副总,还要演戏?
(笑)演戏只是好玩。我在1996年去上海戏剧学院考过电视导演的班,考上了,但是没有上,因为同年我也考上了研究生,我的导师不让我去。
你兴趣很广啊?
我兴趣很广,音乐、舞蹈都学过,民间的一些民俗的东西,拍过一些电影电视。想学导演的原因,是看到一些导演拍民俗的片子,表现得并不好,所以我就想自己去实践。我就这么个人,有点想入非非。当时导师不让去,认为读研究生更好一点。
这种想入非非的性格对你的事业有何影响?
现在这个身份不允许我有太多想入非非。不过这种性格使我可以多增长一些知识,实际上,现在,寨主这个角色已经不太一样了,更多地体现在文化上。特别在搞旅游之后,受到一定关注,不搞旅游,你想想谁会认识我呢?我就是自己在山里边干我的活儿。我的研究生学历带来的区别在于,我不单单想把侗族的文化保留下来,而且想把龙胜的民俗文化发扬光大。壮族的寨佬已经老了,金竹壮寨的82岁的寨主廖国,他没有接班人,我们经常在一起喝酒,谈起这件事,有时候他甚至哭起来、流泪。为什么?侗族至少还有我这么个人在顶着,可是他的寨子没有这样的人。谈起文化问题,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他毕竟老了。我毕竟读的研究生就是这个专业的,不光是研究我们侗族,也有壮、苗、瑶等其他民族。自从我当了寨主,尤其是旅游公司副总以后,我认为我的职责还包括把龙胜地区的民族文化保存下来,但是这个问题非常艰巨,我感到非常难办,旅游文化、媒介,以及经济发展的需求使得问题复杂化了。老百姓为了经济利益可能把本民族的东西完全抛掉。
寨主是个断代的角色
是否感觉到少数民族文化需要一些受教育的人来振兴?
受过教育的人并不是没有,问题在于没有人想承担这份责任,这是一种断代。我也可能出现这个问题,例如将来我儿子怎么办,他可能就不愿意承担这样的责任,受过教育的人很多,但是他们不愿意回来。现在我不像以前一样想入非非,我愿意踏踏实实去做一件事。我毕业后,广西社科院找我几次,我没有去。原因在于我认为踏踏实实把侗寨文化搞起来,这比我写多少论文、出多少书都好。我一直认为说一千道一万,不如做一件,需要付诸实践。(//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