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阿富汗塔利班政权声称,它的民兵已把境内多座巨佛雕像炸毁。如果情况真的如所声言那样,这实在是一件令人扼腕的事。塔利班政权是在举世抗议之下,明目张胆的把人类的遗产和文明摧灭掉,这种野蛮的行径应该加以严厉谴责。
塔利班是基于这些佛像的存在有违他们所宣扬的回教教义,因此非要摧毁不可。虽然此举遭到世界许多国家政府和民间组织的反对和声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一再劝阻,连一些回教国家,特别是一向支持塔利班的巴基斯坦也都表态反对,塔利班还是一意孤行,非要把这些非回教的古迹铲除不可,古人说的“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塔利班最终将因为这种愚妄的行为而自食其果。
塔利班所毁掉的,据说包括博物院中所收藏的佛教文物和在各地的佛像,其中包括在巴米扬镇的石雕大佛像。这些佛像都是二至六世纪期间佛教传到阿富汗时所开凿的,当时,阿富汗所在的地区正是亚欧丝绸之路的南路,商贾僧人不绝于途。中国的高僧法显曾经路经此地,另一高僧玄奘在他的《大唐西域记》中也描述过巴米扬的景观。据介绍,巴米扬大佛的面庞兼有印度和希腊文化的特色,以当时的条件,在那样的地方能凿出一尊五十余米高的大佛,说明阿富汗曾经是佛教文化鼎盛的地方,同时也是东西文化交汇之处。
伟大的宗教,应是十分具有包容性的。当年的佛教就是这样,因此才能容纳回教在当地萌芽、滋长,结果反而是喧宾夺主,让它取得主导地位,如今已经不再有影响力的佛教,它所遗留的文物还要面对毁尸灭迹的命运;屹立了千余年的佛像,却面临受到铲除的灾难。俗语说,乞丐赶庙公,这正是典型的写照。
自1996年当权,占领了全国大部分土地之后,阿富汗塔利班开始严格推行原教旨回教教义,它所推行的种种倒行逆施令世人为之侧目。事实上,塔利班一方面对内部施行严格的宗教法规,另一方面又要和国内不同派系展开内战,这已使阿富汗沦落为世界上最贫困、最落后的国家。塔利班政权不求为国人福祉着想,却异想天开的展开销毁佛像运动,岂非本末倒置乎?
当然,阿富汗今天民生困顿的处境以及采纳何种宗教信仰,是它的人民及其领袖所选择的,他人或无从置喙。可是,如果因为一己的宗教信仰而蓄意销毁别的宗教,那已远远超越宗教信仰自由的底线。而塔利班今天所铲除的,并不止是一种宗教的遗迹,而是一批文化遗产,一批记录了阿富汗一页历史沧桑如何演变的物证,这绝不应说毁就毁。
古往今来,历史上都不乏当权者恣意破坏文物、历史宝藏,甚至铲除异己和践踏人权的事迹。在中国有秦始皇的焚书坑儒和文化大革命的破四旧;在欧洲有十字军东征和希特勒的迫害犹太人。这些事件的发生,都给人类的文化带来极大的破坏和损失。除了这些人为的掠夺,自然风化、兵燹战祸,也吞蚀了不少人类的文化遗产。因此,当今人类对于这些文化古迹要细加保护都来不及,遑论刻意破坏。可是,阿富汗塔利班政权却大开倒车,恣意用枪炮、炸药和烈火把这些人类共同的文化遗产一一毁掉,他们做得如此从容,如此得意,岂有不令人齿冷之理?殊不知这种人神共愤的愚昧行径,难逃世界同声谴责,也必将受历史的永远责难。
--《联合早报》社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