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的中国问题专家李侃如辞卸公职,回复学者之身。五日他在华府智库布鲁金斯研究所发表一篇重要论文,阐述他对未来中国政策意见。这位经常被列为美国“亲中派”大将,并没有为中国未来勾画出崛起的美景,他反而提醒美国朝野要注意中国陷入衰乱无序的可能性。他说,过去美国对华政策的讨论,都以中国崛起为出发,可是,事实上,中国面临的各种迎面而来挑战,却可能使中国政治系统失控,激发全面不稳。过去廿年来,中国是全世界变迁最快的地区,已经积储了强大社会求变压力。而未来四年内,诸多社会、经济、政治的挑战,威胁体系稳定,使情况更为险峻。加入WTO和第三梯队向第四梯队领导交班,只是许多问题中最显着的两大难题而已。所以美国要防备中国衰弱,失控的危险性,至少不下于中国强大造成的威胁性。
由“亲中”背景“中国通”发出警告,特别值得注意。李侃如不是一心寄望中国分为七块的李登辉,他是冷静观察中国政治体系在迅速变迁社会压力下,在全国神经末端反应的表现,从而提出未来四年是中国特别要克服的关键时期。其实,中国领导人也不讳言,中国当前面临的经济社会困难。朱ड基在向人大作的报告中,提出九大问题。产业结构不合理、地区经济不协调、国际竞争力不强、科技落后、水石油重要资源短缺、生态恶化、贫富不均、收入差距拉大;贪污腐败、奢侈浪费、形式官僚主义严重,地方社会治安不好等等。以上每一个方面都足以激起大规模民怨,形成稳定发展重大威胁。
朱熔基坦承的经济、社会九大问题,尚未触及人人更为关心的政治改革议题。
这次北京人大、政协两会,表面上吹的都是整顿经济秩序、强化经济结构、以达成十五计划中每年平均成长百分之七目标。但是私底下由于江、李、朱等第三梯队即将交班,第四梯队卡位的需要,日益急切,究竟谁会是第四梯队的核心?吸引了真正的关心。一般认为胡锦涛和曾庆红这两位目前竞逐大位的要角,过去工作不是处理经济改革,而是抓组织、人事、思想为主。大陆在加入WTO之后,经济体质改革基本上已经不可逆转。因此胡、曾势必在政治改革方面一别苗头,谁能争取政治改革议程的主导权,谁就居于更有利的位置。外界观察家都看到,中共第四代领导人完全不受意识形态束缚,他们不信亚当斯密,也不信马克思,只问问题,不问主义。他们关心的是如何在保障共产党领导下,进行政治改革,赶上经济发展需要。因此一场静悄悄的“政治体制改革”、代理人战争已经出现了。
最近北京传出不同的政改理论。曾庆红一派主张扩大党内干部选举民主范围,制度化干部竞争机制。而据说亲胡锦涛一方的潘岳则提出改变共产党为执政党,以社会民主党为目标,新权威主义为手段,民族主义为精神的改革方案。这些讨论一定会越来越热烈,有政治背景、有相当现实针对性,这是观察未来中国政局变化,不可不注意的锋头。
但是最大考验是未来领导阶层能否掌控政治改革方向,使之中国党政朝向多元、负责、有效方向发展,在社会急剧变迁中,赶在“革命”之前,保持稳定,使中国不陷入混乱无序,而仍继续崛起强大,如过去廿一年一样。(世界日报3/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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