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新年期间,亲朋好友欢聚一堂,可我们家的气氛却有些紧张。从99年7月到去年底,我嫂子因为炼,两次被抓,先后在看守所被关押两个半月,险些被单位开除。全家人都为她捏着一把汗,心情紧张得不得了,相约不提法轮功的事。可我还是憋不住,和嫂子聊了起来。本来是我想劝劝她,没想到她坦诚真挚的话深深打动了我,引起了我的思考,最终成了她的知音,被她“洗脑”了。
“你为什么要和政府作对呢?”我单刀直入。
“我没和政府作对,只是讲真话。”嫂子看看我,平静和蔼地说:“中央电视台、报纸上只说了法轮功群众去中南海的事,凡事都有原因,他们为什么要去中南海?电视台、报纸都没说,为什么不说?必然有问题。”
“那是怎么回事?”我急着问。
“是因为警察抓人在先,大家不过是向政府和平反映实事情况。这些都有调查和文件。为了打击法轮功,有些人故意掐头去尾,给人造成一种印象,好象谁无缘无故闹事似的。其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这我相信,文革、‘六四’都是这一套,已经不奇怪了。不过,政府已经定性了,再去说又有什么意义呢?不是无谓的牺牲吗?”
“不修炼的人大都这么想,可是人不都这样,我们就不这么想。给你打个比方吧:有一家兄弟几个,老实厚道、勤劳肯干、互敬互爱,是远近闻名的好人。有一天,大哥无缘无故被人诬陷,关进大狱,兄弟几个明明知道他冤枉,你说,他们能不去为大哥申冤,说句公道话吗?你真的就坐视不管吗?”
“你这么说我懂了。换了我,我也会这么做的。可是你们人太多,掌权阶级自然害怕,为了维护政权,也是不可避免的?”
“不是这个道理。政权是为维护其中每个人的自由和发展而存在,不是为了政权本身而存在。如果没有政权人会生活得很好的话,那么它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任何束缚人性发展的,不善的,都是不应该存在的。再说,事情好坏不在人数多少,好事好人越多越好。相信政府,相信政府会听取民意、改正错误的人越多,不正说明这个政府有广大民众信赖吗?真正为民着想的政权会调查研究,而不会打击镇压。通过这件事,谁正谁邪、谁是谁非,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
“那‘反华势力’又是怎么回事?”
“愈加之罪,何患无辞呗。”
“你也要小心,别被人利用。”我还是不放心。
“我们修炼人的思想比较纯净,没有对名利情的追求。谁想要利用人,都是拿这些做诱饵,我们恰恰视之如粪土,他怎么利用得了呢?”
“这么说电视、报纸上的都是假的了?”
“这个你自己判断。我是你亲嫂子,不会骗你,你了解我。你是愿意相信我呢,还是愿意相信广播电视呢?”
凭良心说,我相信嫂子,她善良和气,又是有文化、有知识的研究员,她不会说谎。我这个政府公务员,大学时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热血青年,“六四”时的精英。多年的“洗脑”式教育,逆来顺受,使我不但疏于行动,而且疲于思考。假话听惯了,恶事见多了,反而见怪不怪,麻木不仁了。
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毒瘤啊!它不知不觉地腐蚀着我们的灵魂,以物质利益做诱饵使我们目光短浅,只见眼前小利;思想麻木到不辨善恶美丑、正邪真假,更不用说去主持正义、坚持真理了。
我惊讶于自己的发现:我还是那个忧国忧民、为反不顾一切冲上街头的青年吗?我还是那个胸中激荡着理想火焰的青年吗?我还是那个把“生命成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奉为座右铭的青年吗?哪一个才是真的我?我究竟在为谁、为什么活着?我活的值不值得?
忽然间,嫂子那瘦小的身躯在我眼里高大起来,顶天立地,直到我望不见。她没有错。她有自己的信仰,这信仰使她高尚、无私、忘我,她是真正懂得人生意义的人,她活得坦然、超然、自然。她的信仰使她英勇无畏,面对不公不义、打击迫害,她岿然不动、大义凛然,敢于为真理挺身而出,这不正是我当年的偶像吗?
看她平静的样子,似乎这一切若即若离,她又不是裴多菲式的牺牲,大概这就是嫂子说的修炼的状态吧?我,过去的我,裴多菲,嫂子,这是多么不同的人生境界呀!法轮功的大义大勇空前绝后!
电视的欢歌笑语再也引不起我的兴致,心中无限感慨,无限惆怅。“六四”以来,我第一次开始认真考虑如何走我今后的人生之路。我想和嫂子谈谈,不知我配不配学炼法轮功。但是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再糊里糊涂地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