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症專家很早就已經知道，跟大部份成年人的疾病一樣，乳癌也是要成長好幾年之後才會發現。在它成長到能夠用X光看見之前，它只是遭到破壞的乳房中的單獨一個遭到破壞的細胞，是看不見的；在此之前，人體本身的免疫系統已經好幾百萬次企圖殺害或修復它，但都沒有成功。

癌症細胞會吞食和釋出糖，這是它能夠消耗的最快速燃料。癌細胞在100到400天之內，就會成長一倍。X光能夠照出在這種成長過程中留下來的殘餘物，也就是細胞分裂時留下少量鈣的獨特痕跡，這是能夠看出或感覺得到乳癌的好幾年前所遺留下來的。

史特拉克斯是乳房X光攝影技術的先驅之一，是他首先在紐約市投入大量心力，研究乳房X光攝影是不是可行。不意外的是，第一次實驗這種稍微有點不舒服的技術，是出現在這個認為是女性主義衛生理論和實踐中心的大都會裡。當時和現在的曼哈頓上西區，正是女性身體政治的溫床。

這項研究計劃是和當時最大規模的健康醫療體系，紐約的健康保險計劃（Health Insurance Plan of New York，簡稱HIP）合作，在1963年展開，共有六萬名婦女自願參加這項研究。隨機指定其中一半的參加者進行乳房X光攝影，希望找出沒有癌症跡象的健康婦女是不是也可以從這種檢查中得到好處。這項研究計劃，不管在廣度、深度和勇氣上，都令人嘆為觀止。

到了1971年，結果已經很明顯。超過50歲、定期接受乳房X光攝影檢查的婦女，他們的乳癌死亡率比較低，就算她們的乳房長出腫瘤，也比沒有接受乳房X光攝影篩檢的婦女小得多，惡化情況也較輕。但50歲以下婦女的情況則不那麼樂觀。

接受乳房X光攝影檢查的50歲以下婦女，情況並不比沒有接受篩檢的婦女好。在這項實驗結束後，某些科學家呼籲進行更多測試，然後再讓較年輕婦女接受乳房X光攝影檢查。喜好幻想的批評家蘿莎莉．伯特爾（Rosalie Bertell），以及來自核子管理委員會（Nuclear Regulatory Commission）且不墨守成規的醫師約翰．哥夫曼（John Gofman）警告說，定期檢查時承受的輻射本身就有危險，可能會造成的癌症，正是這項篩檢所要防止的。

因為年輕婦女的乳房比較緊實，在X光片上可能會出現很多白點區塊，很難在這些白色區域中分辨出是否有任何腫瘤。幸好大部份年輕婦女都沒有罹患乳癌，因為乳房X光攝影是發現乳癌的好方法。

乳房X光攝影證明對年紀較大婦女確實有效，這項發現造成的影響令人吃驚。人們終於不用再承受長期以來承諾落空的情況，經過這麼多年的一再保證，終於出現一種可以挽救性命的技術。

深信定期乳房X光攝影檢查可以嘉惠所有婦女，再加上感染了當時全美國對抗癌症的政治與經濟熱誠，國家癌症研究所（NCI）和美國癌症學會（ACS）在1972年發起大規模的乳癌檢測示範活動，涵蓋所有年齡層的婦女。但這項全國性活動，等於扼殺了當時想要知道乳房X光攝影到底對年輕婦女是否有效的計劃。

這項活動的一些領導人，像是美國癌症學會的高級人員亞瑟．霍洛伯（Arthur I. Holleb），全都熱烈相信他們所推動的活動。這不是第一次發生熱心人士干預科學研究的情況。乳房X光攝影活動包裝得好像是進行一項軍事行動，並引起那些已對東南亞戰爭感到厭煩的大眾共鳴。霍洛伯呼籲趕快推廣這種救命技術，愈快愈好。

「每年死於乳癌的人數，相當於過去十年在越南喪生的人數，我們不能再要求這個國家的民眾繼續容忍人命上的損失。該是全國人民更加努力對抗乳癌的時候了。我堅決相信，現在就是最適合的時機。」

很諷刺的是，這種全面發動健康婦女接受乳房X光攝影檢查的行動，很可能是為了掩飾遲遲不提供的子宮頸抹片檢查。1971年時，是否要推廣子宮頸抹片檢查還爭論不休，而這種檢查早在1950年代就已證明它的效用；這表示，有成千上萬的婦女罹患她們本來可以防止的癌症。

婦女一向很熱心支持美國癌症學會。隨著子宮頸癌比例下降，乳癌檢測的重要性逐漸增加。現在有機會對此採取行動了。既然篩檢能有效防治子宮頸癌，而且是對所有年齡的婦女有效，那麼，乳房X光攝影又有什麼不同呢？

當時的經濟學家尚未完全介入此事。他們只是問些問題，像是「應用這種檢查項目在某種年齡層的婦女身上，它的成本符合效益嗎？」成本計算比較簡單，效益則難以估算。可以估計出實際挽救回來的人數，但為了檢查看起來好像是癌症，但後來證明不是而進行的不必要放射檢查和手術，又該怎麼估算？

一些婦女在等待可疑的腫瘤進行進一步檢查和切片時，所感受到的那種恐懼感，又該怎麼算（大部份情況下，進一步檢查後的結果都是沒有問題）？檢查發生錯誤的機會有多大？在當時這些問題並不容易提出。如果當時有人提出，整個世界可能就會對乳房X光攝影檢查採取十分不同的看法。

史特拉克斯很清楚，必須要大眾的態度出現革命性的變化，乳房X光攝影檢查才能產生效果。他在1974年出版的一本著作發出受人歡迎的訊息，《早日檢測：乳癌可以治癒》（Early Detection: Breast Cancer Is Curable）。

終於，美國癌症學會和國家癌症研究所總算有了一位戰士，敢於說出很少人敢說的那兩個字：治癒。有些時候，個人的熱誠是很難遏阻的，包括科學家。

永遠忘不了年輕妻子悲慘命運的史特拉克斯，因此成為乳房X光攝影檢查的最熱心支持者。他深信這種技術的效用。他比喻不接受乳房X光攝影檢查，像是走在車水馬龍的街上卻不看左右來車。忽視乳癌危險性的婦女將會面臨大災難。

「或者，她可能隨時都要保持戒備，知道自己可能罹患癌症，但只要接受早期檢查，也許就可以挽救性命。妳會選擇那一條路呢？」@待續…

摘 自 《醫院不肯說的抗癌真相》 商周出版社 提供 (//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