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二十年來,塔克菲一直從事很多醫師不願從事的工作,他擔任紐約州哥森市(Goshen)奧蘭治地區醫學中心(Orange Regional Medical Center)的藥劑主任和醫事副院長,負責處理沒有人願意承認它確實存在著的醫藥問題,因為用藥或手術出錯而造成病人死亡或傷殘。腫瘤學的治療方法已經有改變,但改變不多,以前那種以切除為主的做法依然存在。
塔克菲若有所思地回顧過去。「在所有這些想要敲開這塊大石塊的人當中,有少數是真的在尋找正確的劈開點,以便敲開石塊、找出裡面的鑽石。這種研究的進展是十分無法預測的。勤勉的敲擊者將一直都有小小的收穫可以展示。但尋找正確劈開點的人,可能好幾年都不會有收穫。
「當時有件事我覺得很離譜的,就是我們竟然真的對癌症展開戰爭,我們幾乎全員出動、消滅癌症。有些人將這看成是利用科學來幹大事的另一個機會,就好像我們當初製造原子彈,以及送人上月球。
但這樣的比擬太離譜,因為後面這兩件事裡,我們都已經瞭解一些基本科學概念,分別是愛恩斯坦和牛頓理論,所以只要研發出運用這些理論的技術即可。但在癌症研究方面,我們缺乏科學的基礎。我們很少問自己是什麼讓癌症發生的。我們很少想到,我們可能因為治療某種癌症而引發另一種癌症。
新基礎科學的研發很不穩定且難以預測。你必須找到劈開石頭的人,就是那些可以找到正確的劈開點,然後一舉劈開整塊大石的人。很多人在這樣做時,卻闖進死巷而一事無成。」
「但是,是什麼引發癌症的呢?你們當時難道沒有想到嗎?」我問。
「坦白說,黛芙,」他承認,「那時我們根本沒有想到這件事。我們的工作是治病。我們之中沒有太多人去注意是不是週遭環境造成某些人罹患這些疾病。當然,如果我想到什麼要講的,那就是我們當時著迷於基因研究,還有那些聰明、勤奮的人,替我們發現是基因影響到癌症發生。這些人應該因為他們的研究成果而獲頒諾貝爾獎。」
病人死亡,讓塔克菲想起來就心疼。「病人將你看成是神,能夠治好一切疑難雜症。這讓人很難適應,因為你還不到三十歲,還沒開始思考自己的生死問題。突然之間,人們期待你來挽救他們的生命。當你失敗時,我們經常失敗,你永遠忘不了病人和他們的家屬看著你時露出的那種絕望表情。」
三十年後,塔克菲毫不懷疑,一定要設計出新的典範。他認為必須超越發現和治療疾病的範圍。「我們必須找出,為什麼有些人全身浸泡在致癌物質裡,像是我那位96歲的老祖父,他一天要喝半品脫的威士忌,還要嚼菸草,並且操作重機械、大半輩子都和油污打交道,但卻沒有死於癌症,但為什麼其他人可能只是運氣不佳在一個月的工作中接觸像氯乙烯這種有毒化學物質,而且他們可能還是素食者,結果卻死於癌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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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伯曼連續幾年追蹤血癌的研究,想要知道是什麼使血癌的細胞如此特殊。是什麼將正常白血球變成快速成長的不正常細胞,使得血癌(白血病)病人的骨髓變得蒼白?免疫系統是人體最複雜的部份,其功能有點像是細胞警察大隊。它監控進出血液和心臟的東西,以及那些在血流中累積或排出的東西。
賀伯曼雖然小時候對製造模型飛機很有興趣,但長大後並沒有成為火箭科學家。今天,賀伯曼是全世界最權威的專家之一、專門研究人類的免疫系統功能,探討如果免疫系統失靈的話將會發生什麼情況。他在還是年輕研究員時就曾經問道,為什麼有些病人接受短暫的化學治療後就可以完全從癌症中復原,但有的人卻反而因此喪生。是不是這些癌症倖存者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是不是可以利用這些不同之處來幫助其他人克服癌症?他隨即展開這方面的研究,首先觀察那些完全復原、已經看不出癌症症狀的病人血液。他發現一些奇怪的事情。那些生還者似乎建立起他們自己對抗癌症的一套獨特的方式。仔細觀察了那些從嚴重血癌中復原的病人之後,他想出了很聰明的一種對策。
當一枚豐滿的卵子分裂為二並長成兩個胚胎時,就是同卵雙胞胎。一出生後,他們兩人比任何非雙胞胎的人擁有更多相同的遺傳基因。賀伯曼發現,在這樣的同卵雙胞胎中,其中一位罹患血癌、但經治療後復原,而另一位則沒有罹患這種癌症。
像這樣的雙胞胎,一個罹患癌症、另一個沒有,很明白顯示這種癌症是否會發生,後天環境扮演著某種角色。賀伯曼比較了雙胞胎中那位罹患血癌、但後來復原病人的癌症白血球,以及另外那位健康雙胞胎的正常白血球。他也比較雙胞胎中罹癌者的正常白血球和癌症白血球。
他以為可以找出這其中很大的不同之處。畢竟,雙胞胎中罹血癌者已經製造自己不正常的細胞一段時間,並有充足時間啟動免疫系統來對抗它們,而健康雙胞胎並沒有癌細胞。結果,他卻沒有看見他期待的發現。癌症生還者和健康者這兩位雙胞胎體內,都有正常的血球存在,它們的主要功能顯然就是對抗任何不正常情況。這些戰鬥細胞(叫作自然殺手細胞,﹝natural killer cell﹞)充滿生命活力。
如果擁有更多這種細胞,就表示這位癌症病人可以活得更久、活得更好。而這些殺手細胞是後天製造出來的,不是天生就有。跟大部份血球細胞一樣,這些自然殺手細胞雖然來自骨髓,但它們卻會流進免疫系統的其他部份。這些細胞只要一製造出來,就會處於警戒狀態。
他們很自然地「啟動」,好像人體的防衛系統,不管何時何地只要發現異常細胞,這套系統就會把它們找出來,並對它們發動攻擊。一旦啟動,這些殺手細胞就像隱形飛彈,自動鎖定入侵細胞、啟動全面武裝模式,一舉消滅不正常的細胞。它們會一直等待,直到出現任何微小的跡象,或是化學訊息和失衡狀態,這些都代表體內發生了問題。化學訊息會傳遍體內、作出反應,以保持我們體內的平衡,或在大部份時間裏讓多數的我們維持正常。
今天,很多癌症研究的行動都在問,自然殺手細胞在阻止腫瘤擴散上是否具有某種效用。到了1970年代末期,賀伯曼在癌症研究所裡的實驗顯示出,自然殺手細胞一直處於高度警戒狀態,專門注意在錯誤時間出現在錯誤地點的細胞。
他們可以立即發現有潛在轉移性的細胞,這些細胞會衝出它們原來的地點,進入血流中,殺手細胞可以迅速將它們消滅,如果不能全部消滅,至少也可以消滅大部份。這等於提供了一種典範轉移,顯示出在正常情況下,自然殺手細胞能夠阻止癌症擴散。
一個全新的研究領域因此誕生,希望能夠找出血液中的其他標記,這種標記將會決定什麼人會罹患癌症,而且那些細胞將會怎麼轉變。癌症病人與健康人士血中的幾百種不同標記或是活動訊號都拿來檢驗、再檢驗,看看能不能找出這些訊號的正確組合,讓它們來告訴我們,什麼人會罹患癌症、什麼人不會。
某些癌症研究人員知道,這種新資訊表示我們有能力從事我們以前認為是不可能辦到的事情。我們可以檢驗血中的幾百種標記,不管是來自遺傳基因或是荷爾蒙、蛋白質、消化的副產品,以便預測誰可能罹患癌症,然後想出法子來阻止這種情況發生。
我們真的可以改變命運,只要綜合這些已知會影響癌症發生的複雜因素,然後在各個階段阻止這些過程發生。使用這同樣的工具,我們也可以改變癌症復發的機會。@待續…
摘 自 《醫院不肯說的抗癌真相》 商周出版社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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