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國家在戰爭中對軍人進行這種毫無控制的毒氣實驗後，芥子毒氣終於在實驗室裡進行實驗，並且證明它是一種利弊皆有的兩面化合物。

一方面，那些在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生產毒氣的人，認為他們是在安全環境中生產這些毒氣，但最後發現其實完全不安全。幾年後那些生產毒氣的人，以及在毒氣攻擊中生還下來的人，全都出現肺臟受損和癌症的情況。

另一方面，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前，那些芥子毒氣攻擊下生還的老兵體內所發現白血球低得令人難以置信的情況，反而成了化學療法黃金時期的基礎。芥子毒氣攻擊肺部的同時，它也壓抑了骨髓製造白血球的能力。

白血病病人的白血球太多。那些在毒氣攻擊中倖存下來的人，他們的白血球卻又太少。這是很諷刺的一段醫學歷史，戰爭與毒氣攻擊的天然實驗，反而提供了現代化學治療的基礎。服務於美國和英國軍隊中的醫師，是將這兩種觀察結果合而為一的第一批人，但一直等到十年之後，他們才能夠公開討論這個問題。

他們想要製造出可以治療癌症的藥物，這列為最高機密將近十年之久，並一直在美國的幾所頂尖醫學中心裏祕密進行。在1930年和1940年代，耶魯大學解剖學家湯馬斯．杜夫提（Thomas Dougherty）問了一個很基本和簡單的問題：可以改變毒氣，讓它們殺死癌症，但卻不會殺死病人嗎？

耶魯的兩位年輕助理教授路易斯．古德曼（Lewis Goodman）和艾弗瑞．吉爾曼（Alfred Gilman）（這兩人合著的藥理學著作，後來成為好幾個世代的醫學系學生使用的藥理學教科書），則在單獨一隻老鼠身上進行第一次氮芥氣（nitrogen mustard）研究。

這隻運氣不佳的齧齒類動物站也站不穩，並且長出比它的身體大上一倍的腫瘤。發生在它身上的事情，讓整個研究圈大為震驚。

二十年後，吉爾曼回頭來看看他在1930年代進行的研究工作，他注意到，研究結果證明這隻老鼠其實特別幸運。經過兩次治療後，它身上的巨大腫瘤開始縮小。但大約一個月後，這個腫瘤再度出現：

※我們接著再度治療這隻動物，也再度出現復原的狀況，不過並不像第一次那般完全。

不管如何，腫瘤確實有縮小，但最後又開始成長，即使又進行了一次治療，但已經無法阻止腫瘤成長。這隻動物在出現腫瘤後活了84天，能夠延長生存時間這麼久，已經是很了不起的成就……

接下來的很多次動物實驗中，我們改變施用的毒氣劑量，或是改變同樣劑量的使用次數，希望能夠用這種方式找出在淋巴瘤成長期間的正確治療方法……在這些實驗得出的結果中，有一個很有趣的事實：很多接受第一次治療的老鼠，效果最好。

我們治療的最佳效果是延長40天的生存期，當然，我們現在已經知道，這已經是最好的治療效果了。不過在大部份發生白血病的老鼠裡，特別是那些新陳代謝特別快的老鼠，我們經常完全無法獲得任何治療效果。

我經常認為，如果我們一開始很不幸地選中這種白血病老鼠的任何一只，而且完全沒有出現任何治療效果，那麼我們很可能早已經放棄了整個實驗計劃。

1942年一開始，古德曼與吉爾曼跟軍方簽下祕密合約，應用這種相同的治療法在一位48歲的銀匠身上，他罹患的癌症是一種淋巴肉瘤，並且已經擴散到身體各部位。腫瘤已經擴散到他的腋下、腹部和上胸部。

他已經無法嚼食或吞嚥。他們使用一種氮芥氣的衍生物對他進行治療，結果延長了他一個月的生命。有一段時間，腫瘤完全消失。這是很不尋常和史無前例的成就。

雖然這名病人後來還是死了，但他的生命得以延長的這個事實，就已經足以對骨髓癌的治療上產生革命性思考。全美各地，軍方開始對67名癌症末期病人進行祕密研究。

因為這牽涉到使用毒氣治療，所以必須對這種氣體採取嚴密的保護措施。那些使用這種藥物的第一批醫護人員，完全不知道他們使用的是什麼東西；這些藥物上貼的是代號，而不是藥名。

雖然這些病人中有很多很快就死了，但有些人則能夠生存下來。醫師開始認為，這些化學物最後真的會成功。

古德曼和吉爾曼在1946年9月21日的《美國醫學會雜誌》上刊出一篇指標性的文章指出，靜脈注射氮芥氣後，使一些癌症末期的病人得以活命。這種療法對罹患何傑金氏淋巴瘤（Hodgkin’s disease，也就是淋巴肉芽腫病）的病人效果最好。

但在接受這種注射後，也有很多癌症病人很快死亡。因為他們的血管快速封閉，使得藥物無法在他們體內流通。

這篇破天荒的文章裡，提到一位52歲的慢性骨髓性白血病病人，腹部已經腫得很大。他的白血球數已經高到每一立方公釐293,000個，而輻射治療已經無法控制他的病情惡化。

但在經過九個月連續靜脈注射某種特定的氮芥氣後，據報導，他的外表、感覺和行動，已經完全不像個病人。他的血球數也恢復正常。

幾年後人們指出，他治癒的這種疾病（慢性骨髓性白血病）並不完全是致命的。有些時候，白血球數會自然穩定下來，但永遠不會恢復正常。不過在當時，這人已經接近死亡。

他的存活看成是未來現象的一種證據。兩年後，希德尼．法伯（Sidney Farber）在1948年的《新英格蘭醫學雜誌》發表一篇報告，震驚了醫學界。

當時罹患白血病的兒童都認為活不久，而如果再攝取葉酸的話，則會死得更快。法伯報導說，給他們藥物阻止葉酸形成，基本上就會消滅他們的癌症。

這些發現震驚了整個癌症研究界，也證實瑪莉．拉斯克說對了一件事：治療癌症的藥終會出現。十年之內，白血病病童的死亡率開始下降。

對大部份人來說得了這種病，在以前好像是被判了死刑，但現在，在很多種情況下，這種病是可以治好的。人們從垂死邊緣救了回來，並且恢復到十分正常的生活。

不過人類為了這種奇蹟式療法而付出的代價也逐漸出現。醫師毫不驚訝地發現，病人會掉頭髮、皮膚變白、噁心反胃、手腳無力，這些都是癌症治療藥物的標記。那些繼續活下去的病人是可以接受這些化學療法的副作用的，過去和現在都一樣。

視癌症為死刑的幾年之後，化學療法帶來真正的希望。除了以上這些非凡的結果，美國癌症學會在1958年開始資助自己的研究計劃，希望找出能夠消滅癌症的化學物。的計劃，規模甚至大過政府的計劃。@待續…

摘 自 《醫院不肯說的抗癌真相》 商周出版社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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