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執政,商議更改法令,朝廷內外都認為不適宜,攻擊得很厲害。
程顥奉旨到宰相辦公室去參加討論。王安石正惱恨諫官們,現在,他即以嚴厲的臉色對待程顥。
程顥緩緩地說:「討論天下大事,不是一家子的私下議論,希望平心靜氣地聽聽意見。」王安石為之慚愧,這才改變了臉色。
自從王安石主政以來,程顥沒有講過一句涉及功利的話。他在職八九個月裏,幾次議論時政,最後一次,他說道:「聰明人做事,就像夏禹治水那樣,讓洪水從沒有阻礙的地方流走;捨棄這種辦法,而到險竣的地方去築堤防水,說不上是聰明。自古以來,為振興政治而提出的措施,沒有朝廷內外的輿論都說不可以而能夠有成績的,何況還排斥忠良志士,阻攔和抹殺公眾輿論,使卑賤的人欺侮高貴的人,邪惡的人侵犯正直的人呢!這正是使得僥倖有了一點小成績,便放肆追求功利的臣子一天天受重用,崇尚道德的風氣一步步被破壞,這種作為,絕對不會給朝廷帶來福祉和好運!」(原句是:「興利之臣日進,尚德之風浸衰,尤非朝廷之福!」)程顥講完這些鏗鏘作響、擲地有聲的話語之後,便請求辭去諫議官的職務。
王安石本來與他友好,到這時雖然意見不合,還敬重他的忠誠,不深責怪他,只讓他出朝擔任提點京西刑獄。程顥堅決推辭,便改任簽書鎮甯軍判官。
司馬光得知此事後,也立即上疏請求退職,他說:程顥無私正直,認為自己不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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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顥(1032—1085年),字伯淳。他曾因反對王安石的變法,而遭貶官,後來主要從事講學活動。後世稱明道先生。他與他的弟弟程頤二人,是宋代理學的主要創始人,在中國文化史、思想史、哲學史上,都有不可動搖的地位。
王安石變法的是非功過,且留待史家去討論。但是程顥在這裏指出的「興利之臣日進,尚德之風浸衰,尤非朝廷之福」:卻十分值得引起我們重視。
中國經濟尚十分落後,經濟建設無疑是當務之急。但是,在加強經濟建設和市場經濟的另一面,卻必須注重精神文明的建設。一個社會肌體是否健全、健康;一個家庭的生活是否成功,絕不是錢這一個標準,所能衡量的。錢僅僅只是保障社會肌體健全、健康,家庭生活成功的手段之一,而道德,才是我們所應追求的主要目標。
道理很簡單,只有在一個具有高度道德水準的社會和國度中,人們才可能享受充分的關愛和自由,才能最大限度地享受物質財富給人類創造的種種方便和舒適,才能從根本上認識人類和自己,從而最大限度地發掘人類自身的潛能,去追求和創造更高水準的社會。因此,倘若要造福社會,造福國家,那就必須在注意「興利」的同時,特別注重「尚德」。@*
(事據《宋史‧程顥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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