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青龍華蓋及蓬星,明星地戶太陽臨。
天岳天門天牢固,陰陽孤宿舍天庭。
十二辰宮真有幸,凡事依之驗如神。
行兵能知其中妙,一箭天山定太平。
且說國北喪了良心,將哥哥踢下山去,拉馬到小樹林,拴馬捆小姐,拿刀威逼小姐從他。小姐大罵。智爺一到看見,用手抓住國北,隨用刀開了膛,吃了他的心,也不消心頭之恨。急解開小姐,百般的勸解安慰,哄著他上馬,直奔晨起望來了。他們走後,來了個餓狼,過去把國北肝肺腸肚吃淨才走,這就是起誓應誓。
漫說是他,連國南還得應誓。國南到了蓼花灘,解開葛條,背起公子,天已大亮了。
一想若奔晨起望,活活的送了公子性命,不怕自己應了誓,也是投奔岳州府。走到中飯時候,公子嚷餓,哄著他說:「出了山,就有賣吃的了。」冬令的時節,天氣甚短,整走了一天,日落方才出山。
走不到半里,一道長河攔路,那邊來了一隻小船,說:「船家,渡我們到西岸。」
船家說:「你們要上那裡去?」國南說:「要上岳州府。」船家說:「我們是岳州府船,索興帶你們上岳州府。」問船價多少。船家說:「無非帶腳,你看著給罷。」靠岸上船,將鍾麟放在艙內。由後艙出來一大漢,九尺身軀,短褲襖,蹬著雙大草鞋,臉生橫肉,到前頭問:「公子叫什麼?把帽子給我罷。」抓了帽子,直奔船頭。公子一哭,國南說:「沒有這麼逗孩子的。」隨即爬出船艙,要奔船頭,早受了一鍬,「噗通」一聲,打下水去。自己喝了一口水,水勢又猛,被浪頭打出多遠。好容易這才上來,通身是水,也看不見船隻,也找不著公子。冬天的景況,冷風一颼,飄飄飖飖,雪花飛下來了。那位就說了,下雪怎麼河還不凍哪?這是南邊地方,雪倒可以下一半點,河可不凍。國南一見是身逢絕地,前邊有一樹林,就把帶子解將下來,搭在樹上,繫了個扣兒,淚汪汪叫了兩聲蒼天,把脖子往上一套,眼前一黑,渺渺茫茫。
少刻又覺甦醒,依然坐在地上。旁邊站定一人,青衣小帽,四十多歲,問道:「你為何上吊?」國南又不敢說真話,只可說:「我活不的了!」那人問:「你上吊,我救下你來,你有何事說出來,萬一能管,我就管管;不能,你再死。」國南說:「我帶著我家少主人上岳州府,上船教水手將我打下水去。失去少爺,我焉能活著?」那人說:「是兩個水手,一高一矮?」國南說:「對了。」那人說:「我姓胡,排七,在酸棗坡開酒鋪。跟我上舖子,我有主意。」國南聽了歡喜,拿了帶子,擰了擰衣服的水。胡七問:「貴姓?」回說:「姓武,排大。」
到了酒鋪,有個伙計讓至櫃房。胡七拿出乾衣服與他穿上,暖了些酒,叫國南吃了。
將要上門,進來一人,問可賣酒,回說賣酒。落坐要酒。來者的是艾虎,在墨花村聽見信,冬至月十五日定君山,自己偷跑來的。到此已然十六日了,又下起雪來。要喝酒,入鋪內,把酒擺上,自己吃用。忽聽裡面說:「得慢慢的辦,誰敢得罪他?」艾爺就知必是惡霸。自奔到屋中問:「什麼事?要有惡人,你們怕,我不怕!我可愛管閒事。」
胡七說:「這位行了。」國南要與艾虎叩頭,小爺攔住。武國南將丟公子的話說一遍。
艾虎問:「掌櫃的,你可知道?」胡七說:「有八成是他們。」艾爺說:「你說罷,不是也無妨。」胡七說:「他們二人,一個叫狼討兒,一個叫車雲,是把兄弟。狼討兒有個妻子,是趕氏,暗與車雲私通。二人擺渡為生,忽窮忽闊。武大哥所說就是他們,住在狼窩屯。」艾虎說:「我酒也不喝了,我同武大哥上狼窩屯。」給了酒錢,同武國南出來。
胡七同著到了擺渡口說:「由此往西,他們住村外路北。」胡七說:「我回去了。」
雪也住了。到了村外,看見牆內屋中燈光射出,教國南外等。進去時刻太大,方才出來,拿著公子的衣服、頭巾與國南看。國南問了緣故,小爺說:「我到裡面殺了姦夫淫婦的性命,就是車雲、趕氏。狼討兒背著你家公子,上岳州府賣去了,把衣服留下。剩這兩個狗男女議論,要害親夫,教我遇上殺了。男的問明,女的也就殺了,放了把火。咱們走罷,上岳州找去。」國南拿著衣服,又要叩頭。艾爺不許。
直奔西南,走有二里路,國南說:「有了。」艾爺問:「那裡?」國南看這腳印子是他。艾爺問:「因何看的準?」國南說:「他穿的是大草鞋。」艾爺樂了。順印兒找下來了。走著才問艾虎的姓。艾虎告訴他姓艾。找到一個門首無有了,細看進去了,院內掛著燈籠。艾爺問:「武大哥,這牆上是什麼字?」國南說:「婆婆店。」
艾爺上前打店,裡面婆子出來,開門進去,問:「二位客官住西屋兩間如何?」小爺說:「好。」將到院內,就聽東屋內人說:「我找我武大哥。」國南一聽,一著急,便拉了艾爺一下說:「艾恩公聽見沒有?」艾虎說:「你別管,有我哪!」婆子問:「你們作什麼哪,拉拉扯扯的。」小爺說:「你別管,說我們的話哪。」來到西屋,國南出房外,聽東屋的公子說什麼。艾爺叫點上燈,問:「媽媽貴姓?」婆子說:「姓甘。」艾爺說:「原來是甘媽。喲,你是誰的甘媽?」甘婆說:「你願意叫我甘媽。」
艾爺說:「你那歲數,我叫你甘媽不要緊。」婆子說:「那可不敢當。客官貴姓?」
「我姓艾,我叫艾虎。」婆子說:「你叫什麼?」又說:「我叫艾虎哇!」「你再說。」
「我本叫艾虎麼!」婆子想其間有同名同姓的,問:「你在那裡住?」艾虎說:「臥虎溝。」一聽,眼都氣直,氣哼哼的問:「你們一溝有多少艾虎?」說:「全叫艾虎。」
也是氣,說一溝都是艾虎。婆子明知是買他的便宜,假充他們姑爺,問道:「客官用酒飯罷?」艾虎說:「拿去。」
婆子出去,國南進來。國南說:「恩公,那屋裡打我們公子哪!」小爺一聽,鍾麟說:「找我武大哥。」回答:「咱們這就找你武大哥去了。」遂將孩子「叭叭」的亂打。
孩子直哭。婆子問:「你打這孩子是誰?」回答:「是我兒子。」婆子又問:「他武大哥哪?」回答:「是我們大小子。」艾虎說:「武大哥,他說你是他大兒子。」國南說:「他是我重孫子!」婆子進來,擺上酒菜,復又出去,說:「你別在這裡管孩子,你一打,他一哭,人家還睡什麼覺哇。」那人說:「我們走。」婆子說:「正好,我給你們開門去。」國南說:「他們要走。」艾虎說:「走才好哪!你這等著,我追他們去。」
聽著婆子給他們開門,等他們出去又關上門,讀讀念念往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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