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的問話突然轉向了廢除印花稅問題和英國國會要求向殖民地徵稅之權的問題。
問:“考慮到國會關於權利的決議,你是否認為,如果印花稅法被廢除,北美洲人會滿意嗎?”
答:“我認為關於權利的決議與他們關係不大,如果他們從來沒有企圖實行這個決議的話。在那方面,殖民地可能會把自己放在和愛爾蘭一樣的情況下去看;他們知道你們要求過對愛爾蘭的同樣權利,但你們從來沒有行使它。他們可能相信你們也決不會在殖民地行使它,除非在極其不尋常的情況下。”
問:“但誰是那種不尋常情況的決定者呢?不是國會嗎?”
答:“儘管國會可以決定那種情況,但人民會認為直到殖民地的代表被允許進入國會它才會行使這樣的權利;只要有那種情況出現,那些代表們會接到命令的。”
朋友們發問了,問的是關於廢除印花稅法案這一問題的更有戲劇性的一面。
問:“能夠不利用軍隊而使印花稅法案得以實施嗎?”
答:“我不知道一支軍隊如何能被用於那個目的。”
問:“為什麼它不能?”
答:“假定一支軍隊開進美洲而找不到一個武裝人員,那時他們將幹什麼?他們不能強迫一個選擇不用印花來辦事的人來用它。他們找不到一場叛亂;他們倒的確可以製造出一場來。”
格蘭維爾插了進來:“但是,他們久已接受的郵政服務不是一種稅收和規定嗎?”
回答是:“不。花在郵寄一封信上的錢不具有稅收的性質;它只是給予一種已完成的服務的一定量的報酬;一個人,只要他不選擇接受這種服務,就不會被迫付這筆錢。一個人仍然可以,正如在該項法案之前一樣,派一名僕人(一名特殊的信使或一位朋友)遞送一封信,如果他覺得這樣更便宜或更安全。”
問:“但由於去年的這項法案,他們難道不把郵政的規定費用視為一種稅收嗎?”
答:“由於去年的規定,郵政費用在全美洲普遍減少了將近百分之三十;他們當然不可能把這種下降看作是一種稅收。”
格蘭維爾遭到了挫敗,退回去了。反對廢除該法案的人又問到美洲人能否區分對消費品徵收的稅和對進口商品徵收的關稅,佛蘭克林作了肯定的答復。其後,主張廢除印花稅的一方又問到,需要多少軍隊才能強迫殖民地接受這一法案?但剛問了兩句,就遭到了反對。佛蘭克林只回答說:“如果殖民地出現普遍反抗,將需要大量軍隊”就止住了。支持廢除印花稅的委員又問了一些關於北美製造業的各種問題,直到反對者重又問起他們反復堅持的問題:
問:“如果印花稅被廢除了,美洲人不會以為他們可以用暴力迫使國會廢除每一種外稅嗎?”
答:“這關係到距離如此遙遠的人民想什麼,是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
問:“但你想像他們認為什麼是廢除該法案的原因。”
答:“我猜想他們會認為那項法案之所以廢除是由於確信它是失策的;而且他們將信賴這一點,即雖然有過這一失策的法案,你們決不會再制訂出一個。”
這時,羅金厄姆內閣的軍需長官查理斯•唐森德問了一個問題:“但假定大不列顛在歐洲作戰,北美會出力支持她嗎?”
答:“我確實認為他們會盡他們的條件所能來支持大不列顛。他們把自己看作是英帝國的一部分,因為和她有著共同的利益;他們在這裏可能被看作是外國人,但他們自己卻不把自己看成外國人。他們熱心關注於這個國家的光榮和繁盛;而且,只要用得著他們,他們總是準備好去支持她,在他們微小的力量所允許的範圍內。……他們不是以戰爭為榮,而是把援助他們看作自己的職責。我知道上一場戰爭在這裏一般被說成是為了保護美洲人民或為了美洲人民而戰。我認為這是大大地誤解了。
它的爆發是為了加拿大和新斯科舍的邊界,為了王室明確提出領土要求而英國殖民地沒有提出領土要求的領土;那些土地沒有一塊是授予任何殖民者的;所以,在那場紛爭中,我們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幹係或利益。至於俄亥俄,在那裏的抗爭起因於你們在印第安人地區內的貿易權——你們從烏特勒支條約取得的權利——受到了法國人的侵犯;他們抓走商人、掠走貨物,那是你們的製造業產品;他們拿下了一座堡壘,那是一夥你們的商人及其經紀人、商務關係人在那裏建立起來以保障他們的貿易的。佈雷多克奉派率軍去奪回那座堡壘(因為那堡壘被占在這裏被視為對英王領土的侵佔)和保護你們的貿易。是在佈雷多克戰敗後,殖民地才遭到進攻的。在那之前,他們和法國人及印第安人都完全保持和平關係;所以,部隊不是派到那裏保護他們的。
“和印第安人的貿易並不是美洲的利益,儘管是在美洲進行。美洲人民主要是農民和種植者,他們餵養或生產的產品很少是同印第安人貿易的有品。印第安人貿易對英國有利:它是和英國廠商進行的,是為英國商人和製造業廠主謀取利潤;所以那場戰爭,由於它為保衛王室領土而不是為美洲財產,為保護純粹是英國人的貿易而爆發,是實實在在的一場英國戰爭;而美洲人民仍然毫不猶豫地盡最大努力將它進行下去,使它得到一個令人滿意的結果。”
格蘭維爾聽到這裏,堅持說和印第安人的戰爭只是一場為了美洲的戰爭,遭到了佛蘭克林的反駁。佛蘭克林還證明美洲人民“完全有能力保衛自己”。
韋爾伯爾•艾利斯,愛爾蘭的副財政大臣問到關於憲制的一些問題,其中一個問題是:“那麼他們(殖民地議會)怎麼會認為自己有權為王室或其他不屬地方性的用途徵稅?”
佛蘭克林回答說:“他們理解那句話——只有在國會同意的情況下才能向臣民徵稅——指的只是王國內的臣民。而殖民地未被認為是在王國之內;他們有他們自己的議會,那才是他們的國會,他們只是在那一方面和愛爾蘭處於同一境遇。在愛爾蘭或殖民地為王室籌款時,批准權在愛爾蘭的國會或殖民地的議會。他們認為大不列顛的國會不能恰當地作出批准,直到它有來自美洲的代表;國王權利陳情書明確說到它要在國會中得到共同的認可;而美洲人民在國會中沒有代表構成那共同認可的一部分。”
在這個問題之後,談到了賓夕法尼亞的憲章,在一般意義上,實際指的仍是美洲殖民地的情況。一位敵對者問道:
“憲章中有涉及外稅和國內稅區別的字句嗎?”
答道:“不。我想沒有。”
問:“那麼,由於同樣的解釋,他們不會反對國會徵收外稅的權力嗎?”
答:“到現在為止他們決不會。最近,這裏的許多論證被用來告訴他們兩者間沒有區別,而且如果你們無權徵收國內稅,你們也就無權徵收外稅,或是制定其他什麼法律來約束他們。目前他們尚沒有理解這一點;但一段時間後,他們可能會被這些論證說服。”
這以後,雙方的委員又問了一些零散的問題,有的已包括在前面提過的問題中,這時,佛蘭克林便平靜地說:“這個我已經回答過了。”
聽證會最後的兩問兩答是:
“過去,何為美洲人的驕傲?”
“沉醉於大不列顛的時尚和製造業產品中。”
“現在呢?”
“再穿上他們的舊衣服,直到他們能造出新的來。”
聽證會結束後一個星期,2月21日,廢除印花稅的提案由亨利•西摩•康韋在國會動議。在下院通過以後,又在上院通過,並於3月8日被王室批准。
印花稅的廢除,應歸功於英國的與殖民地有關的廠商和船主,英國的這股階級力量為利益所驅動,在英國朝野奔走鼓噪,在這場鬥爭中起了重要的實際作用;這一勝利也應歸功於殖民地人民的抵制和反抗,那是這場鬥爭的最廣大深厚的力量,它使得英國統治者既恨且怕,一籌莫展,是佛蘭克林唇槍舌劍的堅強後盾;還應歸功於佛蘭克林和英國決策人物之間那場短兵相接的較量。富蘭克體以其對殖民地和宗主國關係問題上的廣博知識和深刻理解為基礎,機智、策略而絕不喪失原則的雄辯,連敵對者都為之傾倒,使得英國統治集團中的敵對者失去了武器,同盟者增強了信心。廢除印花稅的法案順利通過並獲批准,同佛蘭克林的成功的答辯有直接的關係。
不久,佛蘭克林答辯的全文以《訊問》為名先後在倫敦、波士頓、紐約、費城(用英文、德文)和威廉堡發表,次年又在斯特拉斯堡發表。在美洲殖民地人民眼中,佛蘭克林成了英雄。他在英國國會面前捍衛了殖民地人民的事業,為他的同胞贏得了巨大的勝利。在賓夕法尼亞,甚至業主一夥也不得不承認他的業績;在費城,咖啡館向每一個乘船來到報告這一消息的人贈送禮品,果酒和啤酒免費讓人們喝,州政廳中州長和市長及其窮人和300名紳士為佛蘭克林乾杯。一度甚囂塵上的對佛蘭克林的攻訐也不攻自破,煙消雲散。
殖民地人民勝利了,但只是在這一回合。沉浸在勝利喜悅中的人們沒有覺察到,在廢除印花稅的同時,國會還通過了另一法案,法案宣稱英國國會“在任何情況下”都有權頒佈對殖民地有效的法律,包括徵稅在內。更艱苦的鬥爭還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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