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克歷險記(121)
隨後我就琢磨著該怎樣下手。我在心裡盤算過好多條路子,最後定下了一個最適合於我的計劃。接下來,我認準了大河下游一處林木森森的小島,等到天一黑,我便把木筏子偷偷划到那一邊去,把木筏子就藏在那裡,然後鑽進窩棚去。我睡了整整一個晚上,天濛濛亮前爬了起來,吃過了早飯,穿上了我那套現成的新衣服,把一些零星東西打成一捆,坐上獨木小舟,就划到對岸去了。我在據我判斷是費爾貝斯家的下邊上了岸,把我的一捆東西藏在林子裡,接著把獨木舟灌滿了水,裝滿了石塊沉到了水裡去。沉下去的地方是我需要時能找到的去處,離岸上那家小小的機器鋸木廠,有四分之一英里地。
隨後我就上了路。我走過鋸木廠的時候,看到了一塊牌子「費爾貝斯鋸木廠」。又走了兩三百碼,就走到了農莊了。附近沒有見到什麼人,儘管天已經大亮了。不過我對這些並不在意,因為我暫時還不想見到什麼人——我只想看看這一帶的地形。按照我原來的計劃,我本應該是從下游不遠的一個村子來的。因此我只是隨便看了一眼,就徑直往鎮子走去。啊,一到那裡,我第一個遇見的人卻是公爵。他正在張貼一張《王室異獸》的海報——只演三個晚上——跟早先一個樣。他們還是這麼死不要臉——這些騙子!我剛好跟他面對面,躲也躲不及了。我彷彿大吃一驚。他說:「哈——囉!你從哪兒來啊?」隨後他彷彿很高興、很關心的樣子說,「木筏在哪裡啊?——把它藏在一個好地方了麼?」
我說:「哈,這正是我要問你大人的呢。」
他就顯得不那麼高興了,他說:「你問起了我,這是什麼個意思?」
「啊,」我說,「昨晚上,我在小酒館裡見到國王的時候,我對自個兒說,在他醒過來以前,在幾個鐘點內,我們是無法把他弄回家的了。因此我就在鎮上到處閒逛,一邊消磨時間,一邊等。有一個人找到我,願出一角錢,要我把一條小船划到對河去,把一隻羊給趕回來,我就去了。我們把羊拖到船邊,那個人讓我一個人抓住繩子,他在羊的後面把羊往船上推,可是羊力氣太大,我頂不住,一鬆手,它就掙脫掉了,我們就在後面追。我們身邊沒有帶狗,於是不能不在四野裡到處追趕,一直到羊累得跑不動為止。要到天黑了,我們這才把它捉住,然後把它帶過河來。我呢,就去下游找我們的木筏子。可是到了那個地方一看,木筏不見了。我對自個兒說,『準是他們遇到了麻煩,不能不溜之大吉吧。』可是他們把我的黑奴也帶走了,那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一個黑奴啊。如今我流落他鄉,身無分文,連生計也沒有著落,因此我就趴在地上哭了起來。我在林子裡睡了整整一個晚上。不過,木筏子究竟怎麼樣啦?——還有傑姆呢,那可憐的傑姆?」
「該死的,我怎麼知道?——我是說,我不知道木筏子哪裡去了。那個老傻瓜做了一筆買賣,得了四十塊大洋。我們在小酒館裡找到他的時候,那些二流子正跟他賭錢,賭半塊錢的賭。除了他付威士忌酒賬的錢以外,他們把他所有的錢騙了個精光。到下半夜,我把他弄回家,一看,木筏子不見了。我們說,『那個小流氓把我們的木筏子偷走啦,他撇下我們不聞不問,往大河下游去啦。』」
「我總不會撇下我自己的黑奴吧,不是麼?那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一個黑奴,唯一的財產啊。」
「這一點我們倒是沒有想到。事實是,依我看,我們已經把他看成我們的黑奴啦,是啊,我們就是這麼看待他的——他給我們惹的麻煩也夠多啦。這樣,見到木筏子不見了,我們已經窮得精光了,沒有別的生路,只好把《王室異獸》再演上一回。為了這個,我一直忙得不亦樂乎。我已經好久沒有潤潤喉嚨,幹得像火藥筒似的。你那個一角錢哪裡去了?馬上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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