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出文革,正義能否戰勝邪惡?
問:奧運結束不久,您看出來北京奧運暴露了什麼問題?
羊子:圍繞中共舉辦奧運所發生的火炬、西藏、抵制法國貨的問題,我已經向多位朋友表示擔憂:看來四十年前的文化革命那一套正向世界蔓延,十年文革最揪心的核心是:毀壞人的尊嚴,叫人生不如死的被摧殘,有一句最代表性、最刻骨銘心、最形象也是造反派歇斯底里的得意話語是:對當年被稱為的一切「反動派」先是戴高帽遊街、罰跪,然後踏上一隻腳,叫他(她)永世不得翻身……
於是從一九六六至一九七六年,優秀的中國傳統文化價值蕩然無存,人的尊嚴蕩然無存,那麼,那麼多人口的大國人民還有什麼呢?不就是當今十三億人口所存在的德性嗎?我不是平白無故的擔心,因為文革初期毛澤東們曾經揚言:要「解放」全人類,要將革命輸出到滿地球。日曆翻轉四十年後的今天,我似乎聞到這股味道了。
昨天我去一位台灣人的理髮師家裏理髮,理髮師的先生當年是台灣軍人出身,談話之間發現在中共當前上述所發生的事件上,他的看法存在很大誤區,彷彿他也被中共洗腦成功,也歸順中共了。可不是嗎,他也認為中國人民從此團結起來了!俗話說,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他們不善於通過表象看本質,很可悲!
問:您遠離祖國多年,現住在世界大都會紐約,在那裏有什麼親身的體會?
羊子:不幸,昨天讀完高瑜關於憤青與中國沒有新聞自由的文章後,去法拉盛買胡蘿蔔,走至圖書館門口,照樣有不辭辛勞的法輪功學員們在宣傳。新鮮的是馬路對面多了一行呼口號的華人人群,走近細聽方知道原來是與法輪功學員「對著幹」的憤青們,我腦子裏立刻感覺昏昏然,這些憤青們不讀書,不看報,整天跟著主子瞎起鬨,可悲者,拽著粗野當榮耀,聲嘶力竭地大喊大叫,活脫脫一百多年前清政府豢養下義和團暴民、以及三十二年前我親見的紅衛兵那一套,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呢。他們就是高瑜筆下的那種得了西方好處的人反過來玷污西方。
一百多年了,台灣那邊也是中國人,他們有幸遠離了中共統治,所以有今天的進步。不幸的是大陸那邊十三億中國人卻只能在無知、粗暴、野蠻的不文明中度日,這,便是當今中共帶有毀滅性的成功!看來再百年也不衰呀,依我看,這才是一切問題存在的要害,我的悲觀便在此。我可能做的是通過維持交通秩序的警察同意,進入法輪功學員的宣傳區域,向馬路對面的瘋子們表示立場而已。
現在的形勢哪,西方自由言論的制度保障反而被他們利用來反制正義一方的胡鬧了,因為言論自由,任他們胡鬧,警方也不會理會,他們也不懂中文,所以客觀上他們反而讓路邊經過的正義華人民眾無奈地唉歎和搖頭。我現在開始擔憂:文明究竟能戰勝野蠻嗎?正義究竟能戰勝邪惡嗎?
對不起,我現在可說是老氣橫秋了。
多行不義,上蒼自會收拾
問:從六十年代物質上的大飢荒到改革開放後精神上的大飢荒,中國歷經了大半個世紀的變化,現在的中國體現的是什麼樣的歷史現狀?以目前的生存現狀,您覺得有什麼出路?
羊子:你關心目前形勢,確實形勢嚴峻。你提的問題提到根子上了,只是至今尚無有良醫良方根治中共頑疾以及給一代又一代後人們造成的思想創傷。
連日來越思考,越沉重,越灰心,因而寫出的東西也越蒼白無力……,於是,寫作信心日益消失。去國十六年了,所見、所聞、所切身體會的在在顯現於眼前,好比昨天剛剛發生過的事情。
當我在撰寫〈緬懷王實味,想念王若望〉時我就悲從中來,我暗自料定:我也已進入古稀之年,在中共治下,祖國蒼生還有燦爛的明天嗎?睜眼四望,有多少志士仁人曾經吶喊,可是中共建政五十九年來,有識之士的哪一件合理建言、利民措施被中共謙虛地接受而不被打倒的?
王實味被暗殺六十一年了,至今大陸絕大部份人仍然以為王實味死有餘辜,可是有誰清楚,這位才滿八斗的有為青年當年是懷著尋找美麗與溫暖而投身延安的?當年雖是所謂蔣介石獨裁統治下,但還允許王實味們投奔延安,而如今中共統治下,還有任何組織和個人可以投奔大陸任何地方而不被取締的嗎?至今又有幾人在思考國民黨比共產黨好得多?
傅國湧說得好:「一個體制一旦保障不了正常的社會公正,天怒人怨,民氣消沉,無論口號有多麼動人,理論怎樣的天花亂墜,控制如何的密不透風,也就差不多山窮水盡了。……可以肯定的是,強勢集團和依附於強勢集團的所謂知識精英不僅支配著最大份額的社會資源,也掌握著最大的話語權,他們的看法、心態在很大程度上決定著社會的走向。如果他們沒有任何推動變革的誠意,沒有起碼的社會責任感,那麼,等待著這塊土地的命運只能是山呼海嘯、天崩地裂。……在毛澤東統治時代,本民族那些具有血性的人在肉體上消亡了,民族的基因裏少了反抗性,只剩下了順從、屈服和沉默。……但是,如果有統治者認為從此天下太平,可以子子孫孫萬年永固,長保富貴,那也只能是一廂情願的幻覺。歷史永遠都有出人意料,歷史從來不是按強者的意願發生的。」
從歷史長河看,惡行會滿貫,但是當代的民眾,卻是長夜漫漫難以盡。
中共暴政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代代後人們的無原則、無理念、無是非、盲目服從、起鬨、心甘情願充當幫凶而不自覺。這樣的民族前途是光明了抑或黯然了?所以,前途茫茫,對於我已經不重要了,然而祖國明天自由民主恐怕要再過五十到一百年。我悲觀不重要了,明知外力難以動搖中共政權,但是這只漏洞百出的大輪船會遭遇到大自然發威後的沉沒,就是說,上蒼、老天或者上帝自會收拾他們,也就是《九評共產黨》所說的:天滅中共。俗話說多行不義必自斃是也;你們呢,仍要樂觀,發聲比沉默強。
日益悲觀,陽光老人成九斤老太
問:您曾在信中自許是陽光老人,現在似乎越來越悲觀了?您不覺得,如今大陸上信仰的復甦是一個改變的契機?
羊子:說起中國大陸的未來,我是日益悲觀。現在我可能只是個九斤老太,對什麼都不滿意。文明不足,衝動有餘。與君一席談,讓我這個悲觀的陽光老人忽然間茅塞頓開,豁然開朗,我,一則以愧,再者以喜。愧的是,我無能為力;喜的是,自有後來人。
然而中共統治近六十年來,其一貫的高壓政策,一貫用階級鬥爭觀點為百姓洗腦,導致這麼多年來人們之間形成一種思想荒漠,中國優秀的傳統道德觀念被拋棄了,如今大陸思想界可謂真正成了非驢非馬時代,其思想的滑坡好比這次四川大地震中山體滑坡那樣可怕。
現在的問題是人民大都是順民,被賣了還替他們數錢。古人說什麼不為五斗米折腰,現在的人卻是為了三升米折腰。很少人懂得什麼是自由。不是我喜歡做當代九斤老太呀,不是我雞蛋裏挑骨頭,硬把盛世當頹世來詛咒呀,五十九年來,寧是一代不如一代的末世現象,逼使我成為當今的九斤老太!
注:九斤老太是魯迅短篇小說《風波》中的人物,常說「一代不如一代」,好作不平之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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