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智化猛然想起:「奸王蓋造沖霄樓,設立銅網陣。我與北俠丁二弟前次來時,未能探訪。如今我卻閒在這裡,何不悄地前去走走。」主意已定,便告訴了張立:「我找個相知,今夜惟恐不能回來。」暗暗帶了夜行衣百寶囊,出了衙署,直奔襄陽王的府第而來。找了寓所安歇。到了二鼓之時,出了寓所,施展飛簷走壁之能,來到木城之下。留神細看,見每面三門,有洞開的,有關閉的,有中間開兩邊關的,有兩邊開中間閉的,又有兩門連開單閉這頭或那頭的,又有單開這頭或那頭連閉兩門的:八面開閉,全然不同,與白玉堂探訪時全不相同。智化略定了定神,辨了方向,心中豁然明白,暗道:「是了。他這是按乾、坎、良、震、巽、離、坤、兑的卦象排成。我且由正門進去,看是如何。」及至來到門內,裡面又是木板牆,斜正不一,大小不同。門更多了,曲折彎轉,左右往來。本欲投東,卻是向西;及要往南,反倒朝北。而且門戶之內,真的假的,開的閉的,迥不相同。就是夾道之中,通的塞的,明的暗的,不一而足。智化暗道:「好利害法子!幸虧這裡無人隱藏。倘有埋伏,就是要跑,卻從何處出去呢?」正在思索,忽聽「拍」的一聲,打在木板之上,「呱噠」又落在地下。彷彿有人擲磚瓦,卻是在木板子那邊。這邊左右留神細看,又不見人。智化納悶,不敢停步,隨彎就彎。轉了多時,剛到一個門前。只見嗖的一下,連忙一存身。那邊木板之上,「拍」的一響,一物落地。智化連忙撿起一看,卻是一塊石子,暗暗道:「這石子乃五弟白玉堂的技藝。難道他也來了麼?且進此門看看去。一伏身進門往旁一閃,是提防他的石子。抬頭看時,見一人東張西望,形色倉皇,連忙悄悄喚道:「五弟,五弟。劣兄智化在此。」只見那人往前一湊道:「小弟正是白玉堂。智兄幾時到來?」智化道:「劣兄來了許久。叵耐這些門戶鬧的人眼迷心亂,再也看不出方向來。賢弟何時到此?」白玉堂道:「小弟也來了許久了。果然的門戶曲折,令人難測。你我從何處出去方好?」智化道:「劣兄進來時,心內明明白白。如今左旋右轉,鬧的糊裡糊塗,竟不知去向了。這便怎麼處?」
只聽木板那邊有人接言道:「不用忙,有我呢。」智化與白玉堂轉身往門外一看。見一人迎面而來,智化細細留神,滿心歡喜,道:「原來是沈賢弟麼?」沈仲元道:「正是。二位既來至此--那位是誰?」智化道:「不是外人,乃五弟白玉堂。」彼此見了。沈仲元道:「索性隨小弟看個水落石出。」二人道:「好。」沈仲元在前引路,二人隨後跟來。又過了好些門戶,方到沖霄樓。只見此樓也是八面朱窗玲瓏,周圍玉石柵欄,前面丹墀之上,一邊一個石象駝定寶瓶,別無他物。沈仲元道:「咱們就在此打坐。此地可遠觀,不可近玩。」說罷,就在臺基之上拂拭了拂試,三人坐下。
沈爺道:「今日乃小弟值日之期。方才聽得有物擊木板之聲,便知是兄弟們來了,所以才迎了出來。虧得是小弟,若是別位,難免聲張起來。」白玉堂道:「小弟因一時性急,故此飛了兩個石子,探探路徑。」沈爺道:「二位兄長莫怪小弟說,以後眾家兄弟千萬不要到此。這樓中消息線索利害非常。奸王惟恐有人盜去盟書,所以嚴加防範。每日派人看守樓梯,最為要緊。」智化道:「這樓梯卻在何處?」沈爺道:「就在樓底後面,猶如馬道一般。梯底下面有一鐵門,裡面僅可存身。如有人來,只用將索簧上妥,盡等拿人。這製造的底細,一言難盡。二位兄長回去,見了眾家兄弟,諄囑一番,千萬不要到此。倘若遇了圈套,惟恐性命難保。休怪小弟言之不早也。」白玉堂道:「他既設此機關,難道就罷了不成?」沈仲元道:「如何就罷了呢?不過暫待時日。待有機緣,小弟探准了訣竅,設法破了索簧。只要消息不動,那時就好處治了。」智化道:「全仗賢弟幫助。」沈仲元道:「小弟當得效勞,兄長只管放心。」
智化道:「我等從何處出去呢?」沈仲元道:「隨我來。」三人立起身來,下了臺基。沈仲元帶領二人,彎彎曲曲,過了無數的門戶,俱是從左轉。不多時,已看見外邊的木城。沈仲元道:「二位兄長出了此門,便無事了。以後千萬不要到此!恕小弟不送了。」智化二人謝了沈仲元,暗暗離了襄陽王府。智化又向白玉堂諄囑了一番,方才分手。白玉堂回轉按院衙門。智化悄地裡到了寓所。到次日方回太守衙門,見了張立,無非托言找個相知未遇。私探一節,毫不提起。
且說白玉堂自從二探銅網陣,心中鬱鬱不樂,茶飯無心。這日顏大人請到書房,與公孫先生靜坐閒談,雨墨烹茶伺候。說到襄陽王,所有收的呈詞至今並未辦理,奸王目下嚴加防範,無隙可乘。顏大人道:「辦理民詞,卻是極易之事。只是如何使奸王到案呢?」公孫策道:「言雖如此,惟恐他暗裡使人探聽,又恐他別生枝節攪擾。他那裡既然嚴加防範,我這裡時刻小心。」白玉堂道:「先生之言甚是。第一做官以印為主。」便吩咐雨墨道:「大人印信要緊,從今後你要好好護持,不可忽略。」雨墨領命,才待轉身,白玉堂喚住,道:「你往那裡去?」雨墨道:「小人護印去。」白玉堂笑道:「你別性急,提起印來,你就護印去;方才要不提起,你也就想不起印來了。何必忙在此時呢?--再者還有一說,隔牆須有耳,窗外豈無人,焉知此時奸王那裡不有人來窺探。你這一去,提撥他了。曾記當初俺在開封盜取三寶之時,原不知三寶放於何處,因此用了個拍門投石問路之計,多虧郎官包興把俺領了去,俺才知三寶所在。你今若一去,豈不是『前車之鑒』麼?不過以後留神就是了。」雨墨連連稱「是」。白玉堂又將誆誘南俠入島、暗設線網拿住展昭的往事,述了一番。彼此談笑到二鼓之半,白玉堂辭了顏大人,出了書房,前後巡查。又吩咐更夫等,務要慇懃,回轉屋內去了。
不知後來如何,且聽下回分解。(//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