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灣的5個月期間,我最常和安妮塔在美國線上聊天。她是夜貓子,所以雖然我們分別居住在不同的國家,但我們彼此沒有時差。
妳可以不喜歡她
安妮塔聽到我媽媽對待我的態度後,她深以為憾。「雖然如此,妳還是要愛妳的媽媽。」安妮塔不斷的向我強調,愛媽媽是多麼的重要。
「不過,妳可以不喜歡她。」安妮塔說。
「媽媽命令我蓋章給我弟弟。」有一次我越洋向安妮塔說爸爸遺產的事情。
「當然不能蓋。沒有人有權力要妳放棄妳的權利。妳必須為維護自己的權利而奮戰。而且,對待子女不公平也是不對的事情。妳的弟弟也不能獲取從姊姊那兒剝奪來的利益。」安妮塔不懂華人的長輩威權文化,一旦你不屈從父母的主意,他們就生你的氣。安妮塔更難以明白,如果你的手足無法要你犧牲你自己的權益,讓他們獲取從你的犧牲得到的不當利益,他們也要生你氣。
學會對別人說「不」
在西方國家,人人有權拒絕別人不當的請求。說「不」是從小嬰兒就開始的教育。例如有一次我到朋友家,他們的兩歲女兒正在玩玩具,我問小女孩,我可以和她玩玩具嗎?小女孩立刻回答,「不。」而且眼神瞪著我。小女孩的祖母當時也在場,她當場就對小女孩說:「妳不讓她和妳玩玩具是OK的。」換句話說,這個祖母是肯定孫女拒絕的權力。換了我們的文化,父母或祖父母可能就對小孩數落,說:「妳這個小氣的傢伙,連大人要和妳玩玩具也不肯。」
可是,在我們的華人文化裡,說「不」時常有罪惡感。尤其是對父母或長輩或手足說「不」,更像是不懂人情世故。就算你百分之百不願意,你也得違背良心的說「是」。例如你的兄弟欠錢,需要借錢還債,若是找上門來,你不借錢給他時,你在親戚之間可能就被貼上一個難聽的標籤了。
當我談到在醫院照顧媽媽所面對的困難,安妮塔會以專業人士的角度分析給我聽。「人生病的時候,會變成完全不同的人。面對完全不同人格的人,應該更具包容心,包容病人的任性,因為病人身處在痛苦的漩渦中,失去了他們的理性,因此,妳不能與她一般見識。
「照顧病人是非常專業的工作。妳從來沒有照顧病人的經驗,要照顧病人已經很難,何況妳要照顧的是家人病人。妳得知道,照顧家人病人與照顧一般病人又有程度上的不同,家人病人是最難照顧的。」 安妮塔也告訴我,她在醫院工作那麼久,認識很多人,平時性情好好的,可是一旦住院了,就變成非常難相處。「判若兩人」,是安妮塔對病者的最佳註解。
用長距離愛她
「妳永遠都不可能改變妳的媽媽,那是她生活七十幾年的方式,早就定型,妳就讓她維持她的方式。妳媽媽的想法也不會因為妳而轉變。尤其她的生活圈子小,認識的人有限,這些都形塑她的個性。」當安妮塔這麼說時,我問她,那這樣我怎麼和媽媽相處?我們連在一起幾分鐘都很困難,因為媽媽一直要控制女兒。
「妳可以用長距離愛她。這個意思是愛她,也讓她知道妳愛她,但保持一個長距離,而不必刻意在一起。相愛的人不一定要常相隨,妳應該明白,有些人本來就很難相處。保持遠距離的愛,這樣妳的媽媽就無法控制妳。不論如何,妳一定要活出自己的世界,而不受妳的媽媽的控制影響。」
我還在思考,安妮塔的遠距離的愛該如何執行?我沒有逃避媽媽,我只是不願意自己落入負面的思維生活中。安妮塔遠距離的愛,正和「父母在,不遠遊」的傳統背道而行。承歡膝下或「老萊子」的價值觀還深植人心,遠距離的愛恐怕窒礙難行吧!雖是如此,但安妮塔的看法,似乎解除了我的心防。
摘自《我的肯定句媽媽》寶瓶文化 提供◇
(//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