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上學期,新開了一門實驗分析裸,聽高年級的師兄說,上這門課的李老師脾氣極好,心地很善良,最重要的,也是我們最關心的,她極少給同學不及格,這讓我們非常開心,也安心了不少。
傳言不虛,李老師50來歲,為人極隨和,臉上洋溢著慈祥的笑容,而且非常關心我們的學習和生活,班上不少同學去她家玩過,也是交口稱讚。稍微與她的慈愛不太協調的是,她在課上要求很嚴,反復強調操作要規範,讀數要準確,態度要認真,但總的說來,這門課感覺很不錯。
我感覺到不妙是從實驗報告開始的,每次我總得4分或5分。李老師曾說過,這門課以實驗報告分數來計成績,共10個實驗,每次滿分為10分。如果我一直4分、5分下去,那就意味著我將不及格,難道我將成為那很不幸的“極少”之一?看著周圍的同學,都是7分8分,甚至有鮮紅的9.5分!這讓我既羨慕又很有些恐懼。
不過平心而論,我態度十分認真,報告也寫得極規範,可分數總少得可憐,每次我都比上次更努力,但那不爭氣的分數死活不見增長。隨著實驗次數的減少,我的恐懼在一分分增加,最後,眼看及格無望時,我已經快要放棄了,只能寄希望於李老師發發慈悲。
充滿恐懼的時刻終於來臨。那是一個很冷的下午,我的心也跟窗外的嚴寒差不多。李老師在發完實驗報告後說:“同學們,咱們的課快要結束了,可能大家都比較關心分數情況,下面我給大家通報一下實驗情況和最後得分。”
李老師的話句句如晴天霹靂,在我頭上炸響,丟人現眼的時刻終於來了。我已經聽不進李老師繼續說什麼,只是想想自己為這門課所付出的努力,心中也頗覺委屈,眼圈開始微微發紅。47分,我已在心裏算過無數次了,我應該是班上唯一一個不及格者,我的心在下沉、下沉,一直沉向那不可知的深淵。
等我回過神來再聽時,李老師說:“你們絕大部份同學的數據都非常準確,跟教材也吻合,實驗誤差很小,因此分數也比較理想。只有一位同學,分數不太高。”
剎那間,我渾身一震,我知道就要點我的名了,我甚至已經聽到了同學們的竊竊私語,也完全想像得到他們在用何等不屑的眼神看我。於是,我痛苦地深深地埋下頭去。
但我沒聽到我的名字。李老師繼續說:“這位同學態度倒非常認真,操作也很仔細,只是數據誤差較大;跟教材上的標準答案差得太多。”
突然,李老師提高了聲音:“但是,他的實驗結果跟我得到的實驗數據很接近。同學們,我不明白,我帶了30多年分析課,但我很少得到你們那麼精確的答案。事實上,以我們目前的儀器設備,實驗誤差比較大。但是,你們每個人每次的實驗數據都那麼準確,這只能有一種解釋──你們的數據是根據課本湊出來或是編出來的,不是真實數據。鑑於這種情況,我想給他滿分。”
聽這番話時,我先是驚詫,後來有些震驚了。等老師說完最後那句話,我腦海中有過片刻的空白,接著心中就被一股洶湧的情感激盪著。我微微抬起頭,兩眼滿含感激地望著李老師,李老師也正在看我,眼睛中充滿了理解、信任與支持。
不知何時,淚水已模糊了我的雙眼,我知道,雖然我眼中有淚,但我不必再低著頭。李老師接著說:“同學們,你們是新時代的大學生,將來都會成材。只是我想提醒你們,在成材前先學好如何做人,要學會負責任,不要因為任何原因丟掉你們自己身上最寶貴的東西。我希望你們牢記誠實值一百分。”
教室裏良久無聲,所有人,包括我,都在沉默著。
──轉自《慧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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