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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佳人—飄(126)

《Gone with the Wind》
瑪格麗特.密契爾(Margarent Mitche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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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想到行動,她就昂頭挺胸起來。她清楚,這樁事不會是輕而易舉的。上一次,那是瑞德在討好她,而她自己是掌權人。可如今她成了乞丐,是個無權提出條件的乞丐了。

  「可是我決不像乞丐去求他。我要像個施恩的王后那樣到他那裡去。他萬萬不會知道的。

  她來到那塊高高的壁前,昂起頭端詳自己。她看見帶有裂紋的鍍金鏡框裡站著一個陌生人。彷彿一年來她真是第一次看見自己。實際上她每天早晨都照鏡子,看自己的臉是否乾淨,頭髮是否整齊,不過她每次因為有別的事情壓在心上,很少真正端詳自己,可是這個陌生人呀!這個臉頰瘦削的女人不可能就是思嘉呀,思嘉有著一個漂亮的迷人的、容光煥發的臉蛋呀!可是她看見的這張臉一點不漂亮,也絲毫沒有她清楚記得的那種魅力了。這是張蒼白憔粹的臉,而且那雙向上斜挑著的綠眼睛上方的黑眉毛,在蒼白皮膚的襯托下,也像受驚鳥兒的雙翅那樣突然揚起,給人以駭異的感覺。她臉上呈現出一種艱辛而窘迫的神態。她想:「我的容貌已引誘不了他。」於是又有了絕望的心情。「我消瘦了……消瘦得多麼可怕啊!」她拍拍自己的臉蛋,又急切地摸摸鎖骨,覺得它們已經從緊身上衣裡矗出來了,而她的乳房已那麼乾癟,幾乎跟媚蘭的一樣小了。看來她已不得不在胸部塞些棉絮什麼的,使乳房顯得豐滿些才行,可她一貫瞧不起搞這種假名堂的女孩子的呀。假乳房嘛!這叫她想起另外一件事來。她的衣著。她低頭看看自己的衣裙,把補過的衣褶攤在手裡看著。瑞德喜歡女人穿著好,穿得時髦。她懷著期待的心情想起她服喪後第一次出門時穿的那件有荷葉邊的綠衣裳和他帶來的那頂羽毛裝飾的綠色帽子,這些得到了他的連聲讚賞。她還懷著羨慕甚至忌妒的心情想起埃米.斯萊特裡那件紅格衣服,那雙帶穗的紅靴子和那頂煎餅式的寬邊帽。這些東西都很俗氣,但是又新又時髦,準能惹人注意。而現在,瞧,她多麼需要惹人注意啊!尤其是瑞德.巴特勒的注意!要是他看見她穿著舊衣服,他便會明白在塔拉什麼都不行了。可是萬萬不能讓他明白呀。

  她竟然以為憑著她這又細又瘦的脖子,饞貓般的眼睛,破舊的衣著,就可以到亞特蘭大去按自己的需要拿住人家,這是多麼愚蠢的想法啊!要是她在自己最美、穿著漂亮的時候還沒能贏得他向她求愛,那麼如今邋邋遢遢,她怎麼還敢存這種希望呢?如果皮蒂姑媽講故事屬實,那他會是亞特蘭大最有錢的人,並且很可能對那裡所有的漂亮女人,好的壞的都挑揀過了。好吧,她洩氣地想,我只具有大多數漂亮女人所沒有的東西,那就是下定了決心。不過,要是我有一件漂亮衣服……在塔拉可沒有什麼漂亮衣服,甚至連一件沒有翻改兩次的衣服也沒有。「就這樣吧,」她心裡嘀咕著,失望地俯視著地板。她看見愛倫的苔綠色天鵝絨地毯,它已經很舊,有的地方磨壞了,撕破了,而且由於無數人在上面睡過而留下了許多污漬,何況思嘉看見便明白塔拉也像這地毯一樣破舊不堪,更加覺得喪。整個那間愈來愈暗的房子都令她沮喪,這時她走到窗前,舉起窗欞,打開百葉窗,將冬日傍晚最後的光線放進房裡。她關好窗戶,把頭倚在天鵝絨窗簾上,兩眼越過荒涼的田野向墓地上的蒼蒼柏樹林望去。

  那苔綠色的窗簾使她臉頰上有一種刺癢而柔軟的感覺,她欣慰地把臉貼在上面輕輕摩擦。忽然她像一隻貓似的瞪著眼睛呆呆地看著它。

  幾分鐘後,她將那張沉重的大理石面桌上從對面拉過來。

  桌腿下面生銹的腳輪像抗議似的吱吱作響。她把桌子推到窗下,將裙子紮起來,爬到桌上,踮起腳尖去抓那笨重的窗簾桿。但是,那桿子掛得太高,她很難夠得著,只得耐心地一次又一次跳起來去抓它,好不容易才把鐵釘從木框上拉出來,窗簾和桿子一起掉下來,嘩啦一聲落在地板上。

  彷彿施了魔法似的,那扇客廳的門忽地開了,嬤嬤那張寬大的黑臉隨即出現在門口,幾乎每道皺紋都流露出熱切的好奇和深深的疑惑。她很不以為然地看著思嘉,後者正站在桌上,撩起裙子,露出膝蓋,準備跳下地來。她臉上浮出激動和勝利的神色,嬤嬤馬上懷疑起來。

  「你動愛倫小姐的窗簾幹什麼?」嬤嬤問。

  「你站在門外偷聽?」思嘉反問道,一面輕捷地跳下地來,然後將這塊因年久塵封而越發沉重的天鵝絨疊好。

  「根本用不著在門外偷聽,」嬤嬤反駁她,一面雙手叉腰,準備幹仗了。」愛倫小姐的窗簾礙你什麼了,犯得著你把桿子也拔出來,一古腦兒拽下來。愛倫小姐生前那麼愛惜這些簾子,我可不讓你這樣糟踏!」思嘉用忌妒的目光盯著嬤嬤,這雙熱切而愉快的眼睛使人想起從前幸福年月裡那個頑劣的小姑娘,對於那些年月,嬤嬤如今只有惋歎了。

  「嬤嬤,快到閣樓上去把我那隻裝衣服樣子的箱子取下來。」她喊著,輕輕推了她一把。「我要做一件新衣裳。」嬤嬤一面想著要她這二百磅的笨重身軀爬上爬下十分惱怒,一面又恐懼地感到有什麼可怕的一事要發生了。她連忙把幾塊窗簾從思嘉手裡一把搶過來,緊緊抱著壓在她那對下垂的乳房上,彷彿那神聖不可侵犯的遺物。

  「你不能用愛倫小姐的窗簾來作新衣服,要是你居然打這個主意的話,只要我還有一口氣,你就休想。」一瞬間,嬤嬤慣於形容「牛脾氣」的那種表情在她的小主婦臉上掠過,隨間又變為微笑,這種嬤嬤不好反對了。但這並沒有騙過這個黑老太太。她明白思嘉姑娘只不過用微笑爭取她,而這件事她是決不放過的。

  「嬤嬤,別小器了。我要到亞特蘭大去借錢,可總得穿件新衣裳呀。」「你用不著穿什麼新衣裳。其他的太太們也沒有穿新衣裳的。她們都穿舊的,還顯得很體面呢。愛倫小姐的孩子只要高興也可以穿破衣裳,這沒有什麼好奇怪的,而且人家會尊敬她,就像她穿了綾羅綢緞一樣。」那種牛脾氣的表情又出現了。「天哪,真有趣,怎麼思嘉小姐越長越像傑拉爾德先生而不像愛倫小姐了呢!」「告訴你吧,嬤嬤,皮蒂姑媽寫信來。說范妮.埃爾辛小姐星期六結婚,我當然要去參加婚禮。所以我得有件新衣裳唉 !」「我看你身上穿的這件衣裳就和范妮小姐的結婚禮服一樣漂亮了。皮蒂小姐不是來信說過,埃爾辛一家也窮得厲害嘛。」「可是我一定得穿件新衣裳才行呀!嬤嬤,你還不清楚我們多麼需要錢用。那筆稅金……」「是的,我知道所有關於稅金的事,不過……」「你知道?」「是呀,上帝也給了我耳朵,不是嗎?難道我就聽不見?尤其是威爾先生,他從來就不關門。」

  難道嬤嬤什麼都知道了,全都聽到嗎?思嘉覺得奇怪,這個走動起來連地板都要搖晃的笨重身體,居然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偷聽人家的談話了。

  「好吧,要是你什麼都聽見了,我想你一定知道喬納斯.威爾克森和埃米……」「是的,」嬤嬤說,眼裡流露出潛藏著的怒火。

  「那麼,你就別固執了,嬤嬤,難道你不知道我必須到亞特蘭大去弄錢來交稅金嗎?我得弄到一筆錢呀,我只好這樣了。」她一隻手握拳打另一隻手的手心。「老實說,嬤嬤,他們要把我們全部趕走,到那時,我們往哪裡去呢?你看,那個害死了母親的賤婦埃米.斯萊特裡正準備搬進這所房子裡來,到母親生前睡的床上來睡覺呢,這時候你還用著為母親的窗簾這種小事跟我爭吵嗎?」嬤嬤像只不安分的大象似的,將笨重的身子的重心從一隻腳挪到另一隻腳上。她隱約地感覺自己快要讓步了。

  「不,我決不讓那賤貨到愛倫小姐的房裡來,也決不讓我們大家給攆到馬路上去,不過……」她突然用責備的眼光死死盯住思嘉:「你準備換上新衣裳去向他借錢,那個人是誰呀?」「這個嘛,」思嘉剛一開口又止住了,接著支支吾吾地說:「那是我自己的事。」嬤嬤狠狠地瞪著她,就像思嘉小時候做了錯事找借口來蒙她,被她看穿了那樣。她彷彿看透了思嘉的心思,這時思嘉無可奈何地俯首低眉,對自己的蓄意行為感到羞愧。

  「原來你需要穿一件簇新的漂亮衣裳去借錢。可這種事我覺得並不怎麼對頭。你又不直說錢從哪兒來的。」「我什麼也不想說,」思嘉不耐煩地說。

  「那是我自己的事。你到底給不給我那塊簾子,幫我做件衣裳?」「好吧,」嬤嬤輕聲說,她突如起來的妥協口吻反而引起思嘉滿腹狐疑。」我來幫你做。我說可以把那簾子的緞子襯裡做條裙子,上面的花邊可以拆下來鑲短褲邊。」她把那塊天鵝絨窗簾遞給思嘉,臉上掠過一絲狡獪的笑容。

  「媚蘭小姐和你一起到亞特蘭大去嗎,思嘉小姐?」「不,」思嘉肯定地回答說,她開始明白快要發生的事了。

  「我一個人去。」

  「這是你的想法嘍,」嬤嬤斷然說。「不過我要跟你一起去,還讓你穿上那件新衣裳。是的,小姐,一路上我會寸步不離的。」思嘉瞬息之間想像著她的亞特蘭大之行和自己同瑞德談話時,嬤嬤像隻巨大的黑色看門狗那樣橫眉怒目地站在背後。於是她又擺出笑臉拍了拍嬤嬤的肩膀。

  「好嬤嬤,你那麼好心要跟我一起去,一路上照顧我,可是這裡沒有你,他們怎麼活呀?你知道你簡直就是塔拉的管家了。」「哼,」嬤嬤說:「別給我灌迷湯了,思嘉小姐,從我給你換第一塊尿布,我就知道你。我說過我要跟你去亞特蘭大,我就去定了。要是你一個人到遍地都是北方佬和自由黑人之類的城市去,愛倫小姐在墳墓裡也要躺不住了。」「但是我會到皮蒂姑媽家去住的,」思嘉拚命找借口為自己辯解。

  「皮蒂帕特小姐是個好人,她自以為什麼都懂,可實際並不是那樣,」嬤嬤說著,便轉過身去,裝出一副嚴肅的樣子,好像宣告談話到此結束。她走進大廳。這時地板又顫動起來,因為她在大聲喊叫:「百里茜,孩子,搭起樓梯到閣樓,把思嘉小姐的裝衣服樣子的箱子搬下來,想辦法找一把好剪刀,可別鬧個通宵還幹不完哪。」「真糟糕,」思嘉滿心不高興地暗忖著。「我背後很快就會有一隻大警犬跟著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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