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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國古典長篇

亂世佳人—飄(59)

《Gone with the Wind》

「糖果和鮮花,親愛的,」愛倫曾經屢次說:「也許一本詩集,或者一個像冊本,一小瓶香水,只有這些,男人送給你時可以接受。凡是貴重禮物,哪怕是你的未婚夫送的,都千萬不能接受。千萬不要接受首飾和穿戴的東西,連手套和手絹也不能要。你如果收了這樣的禮物,男人們就會認為你不是個上等女人,就會對你放肆了。」「啊,乖乖!」思嘉心想,先看了看鏡子裡自己的形相,然後看著瑞德那張神秘莫測的臉。「這太可愛了。我簡直沒法告訴他我不能接受。我寧願……我幾乎寧願讓他放肆一下,如果只有個小動作的話。」這時她不禁對自己也覺得驚恐,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呢,於是臉紅了。

「我要……我要給你那50美元……」

「如果你這樣,我就把它扔了。或者,還不如花錢為你的靈魂作作彌撒。我相信,你的靈魂是需要作幾次彌撒的。」她勉強笑笑,可是一看見鏡子裡那綠帽簷底下的笑影便立即下決心了。

「你究竟要對我怎麼樣呢?」

「我是在用好東西引誘你,把你那些女孩子的空想磨掉,然後服從我的支配,」他說。「『從男人那裡只能接受糖果和鮮花呀,親愛的!』」他取笑似的模仿著,她也格格地笑了。

「瑞德.巴特勒,你這個又狡詐又黑心的壞蛋,而且你明明知道這帽子太漂亮了,誰還會拒絕呢。」他的兩隻眼睛在嘲笑她,即使同時在稱讚她的美貌。

「當然嘍,你可以對皮蒂小姐說,你給了我一個塔夫綢和綠水綢的樣品,並畫了張圖,而後我向你勒索了五十美元。」「不,我要說是一百美元,她聽了會告訴城裡的每一個人,然後人人都會對我眼紅,議論我多麼奢侈。不過,瑞德,你以後不要再給我帶這樣貴重的東西好嗎?你這已經是太慷慨了,我實在不能接受別的了。」「真的?可是,只要我認為能增加你的魅力,只要我覺得喜歡,我還要繼續帶些禮物來。我要給你帶些暗綠色水紋綢來做一件長袍。好跟這頂帽子相配。不過我要警告你,我這人並不慷慨。我是在用帽子和鐲子引誘你,引你上鉤。請經常記住,我每做一件事都有自己的動機,從來不做那種沒有報酬的傻事。我總是要得到報償的。」他的黑眼睛在她臉上搜索,移到了她的嘴唇上,思嘉垂下眼來,渾身激動。現在,就像愛倫說的那樣。他準備要放肆了,他要吻她,或者試圖吻她,可是她心慌意亂打不定主意,不知怎麼辦才好。要是她拒絕呢,他就可能一把將帽子從她頭上摘下來,拿去給別的女人。反之,要是允許他規規矩矩親一下呢,他就可能再給她帶些可愛的禮物來,希望再一次吻她。男人總是非常重視親吻的,其中的緣故只有天知道。往往有這樣的情況,吻過一次就不再給吻了的話,他就會大出洋相,顯得十分有趣。要是瑞德.巴特勒愛上了她,並且自己承認了,求她接一個吻或笑一笑,那才帶勁呢。是的,她願意讓他吻。

但是他沒有來吻她,她從眼睫毛底下瞟了他一眼,並用挑逗的口氣低聲說:「你總是要得到報償的,是這樣嗎?那麼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呢?」「那得等著瞧了。」「唔,要是你覺得我為了償付那頂帽子便會嫁給你,那是不會的,」她大膽地說,同時俏皮地把頭晃了晃,讓帽子上的羽毛抖動起來。

他那雪亮的牙齒在一小撮髭鬚下微微一露,彷彿要笑似的。

「你這是在恭維自己了,太太,我是不準備結婚的。我並不想娶你或任何別的女人。」「真的!」她吃驚地叫了一聲,同時斷定他就要放肆了。

「我連吻也不想吻你呢。」

「那你為什麼把嘴撮成那麼個可笑的模樣呀?」「啊!」她向鏡子裡瞧了一眼,發現自己的紅嘴唇的確是個準備接吻的姿勢,氣得連連頓腳。不禁又嚷了一聲,「你是我所見過的最可怕的人了,我真的再也不想見到你了!」「要是你真的這麼想,你就會把帽子丟在地上踩起來。哎喲喲,看你急成那個樣子,不過這也是恰到好處的,你大概很清楚,來,思嘉,把帽子踩在腳下,好讓我看看你對我和我的禮物是怎麼想的吧。」「看你敢把這頂帽子碰一下,」她邊說邊抓住帽帶慢慢往後退。他跟上去,笑嘻嘻地把她的手握住了。

「唔,思嘉,你真像個孩子,可把我的心都揪痛了,」他說。「我要吻你的,看來你正盼著呢。」說著他隨隨便便俯下身來將髭鬚在她臉上擦了擦。「現在,你是不是覺得該打我一個耳光來維持你的體面呀?」她撅著嘴,抬著注視著他的眼睛,看見那黑黝黝的眼珠子裡飽含著樂趣,便噗哧一聲笑了。她想這傢伙也太愛戲弄人,太叫人惱火了!如果他並不想跟她結婚,甚至不想吻她,那他要怎樣呢?如果他並沒有愛上她,那為什麼來得這樣勤並送給她禮物呢?

「這就好了,」他說。「思嘉,我是會教你幹壞事的,所以你一旦覺察出來就會讓我滾蛋……如果你辦得到的話,我這人可是很難擺脫掉的唉!不過我對你只有壞處。」「是這樣嗎?」「難道你看不出來?自從我在義賣會上遇到你那一天氣,你的行為就很叫人吃驚了,其中大部分應當歸咎於我。是誰慫勇你跳舞的呢?是誰強迫你承認了你認為我們的主義既不光榮也不神聖的呢?是誰促使你承認你覺得那些為響亮的信條而犧牲的人便是傻瓜呢?誰幫助你給了那些老太太許多閒談的資料呢?誰正在勸說你提前幾年便匆匆地將喪服脫掉呢?最後,又是誰引誘你接受一件要想繼續當上等女人就不能接受的禮物呢?」

「巴特勒船長,你這是在恭維你自己。我根本沒有幹過這樣可恥的事,而且,沒有你的幫助我也會做你提到的那些事呢。」「我懷疑這一點,」他說這話時臉色突然顯得平靜而陰沉了。「你應當仍然是查爾斯.漢密爾頓的傷心的遺孀,同時帶些鮮花送給那些正在康復的軍官。」她並沒有意識到瑞德說的那最後幾句話是真實的。她沒有看出他已經設法打開她那寡婦生活的牢門,把她釋放出來,使她在作為一個美人本來早已是昨日黃花的時候,又能像女王一般凌駕於那些未婚姑娘之上。她也沒有看出自己在他的影響下已經遠遠背離了母親的教誨。變化是慢慢發生的,從蔑視一種小小的習俗到蔑視另一種習俗,中間似乎沒有什麼聯繫,至於瑞德在其中起的作用就更不明顯了。她還不明白,正是由於他的鼓勵,她才否定了母親關於婦道的許多嚴格禁條,忘記了作為一個上等女人時很難遵守的那些教訓。

她僅僅看到那頂帽子是她歷來有過的最合適的一頂,而且它沒有花她一文錢;瑞德也一定是愛上她了,不管他承認與否。她無疑是要想出一個辦法來使他承認的。

第二天,思嘉手裡拿著一把梳子,站在鏡前,嘴裡塞滿了髮夾,正在試著做一種新的髮型。這種髮型是梅貝爾最近在裡士滿探望丈夫時學到的,名叫「老貓老鼠小耗子」,據說是時下京都最風行的,不過很不容易做呢。這要把頭髮從當中分開,每一邊又分成逐漸減少的三綹,最大的一綹緊靠中分線,算作「老貓」。「老貓」和「老鼠」很容易就安頓好了,可「小耗子」總是想從髮夾中溜出來,惱火得很。不過,她下決心一定要把它弄好,因為瑞德今天要來吃晚飯,而他很注意衣服和頭髮的式樣,並且是最評頭品足的。

她正在跟自己那把又密又頑固的頭髮鬥爭,額頭上冒出了許多汗珠,這時忽然聽到樓下穿堂裡響起輕快的腳步聲,便知道是媚蘭從醫院回來了。接著,她聽見媚蘭兩步並作一步飛快地跑上樓來,便不禁拿著髮夾愣住了,心想一定是出了什麼事,因為媚蘭像個貴夫人那樣一貫是從容緩步的。她走到門口,把門打開,媚蘭隨即跑進來,滿臉的興奮和驚慌,像個做了錯事的孩子似的。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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