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國湧:衝破幽暗的航行
【大紀元12月9日訊】說到底,這不是一次幽暗的航行,而是衝破幽暗的航行。航行的過程看上去風平浪靜,作者的內心卻是波濤起伏,有一種激情、憂慮和期待越過了象形文字,令我想起《詩經》上的千古名句,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如果不能瞭解作者寫下這些文字時的情懷,就無法明白他何以走進他的航行,體會他的耿耿此心。
傑弗遜、托克維爾、哈耶克、以賽亞·伯林、雷蒙·阿隆、漢娜·阿倫特……即使在與這些傲岸的異域思想家對話時,作者心中想得更多的也是自己腳下的土地,與他血肉相連的這塊土地,對此我深信不疑。他只是要從他們身上汲取思想的力量,獲得審視當下現實的方法、視角和靈感,他只是要從他們身上尋找衝破幽暗的線索,讓那些可貴的精神資源逐漸融入到自己的血液當中。也因此,他的這些閱讀,以及這些跨越時空的對話才獲得了別樣的意義,不再是簡單的讀書筆記或者是文人情趣的流露。
當他的目光投射到本民族的那些前輩身上時,我幾乎可以感受到他濕潤的眼睛,無論是傅斯年、羅家倫、王芸生和陳銘德、鄧季惺夫婦這些人,還是殷海光、張灝他們,他都懷有特別的感情,他尋找他們曾經走過的道路,追蹤他們曾經的思考,因為他知道他們的道路還要繼續往前延伸,包括他本人在內,都走在這條路上,不可逃避。他記住了殷海光去世前不久,在一個無月的夜晚對張灝說的那句話:「我不能就此離開,我的道路剛剛開始。」他接著說:「在中國通向民主憲政的漫長道路上,我們剛剛開始。所有有良知的中國當代知識分子,都不能就此離開。」
我還是很喜歡他在這裡使用的「良知」這個詞,儘管這個詞如今被許多已經闊起來或夢想著早日闊起來的人們棄如敝履。何謂良知?簡而言之就是是非感,這是我們賴以評判世事的價值標準,一旦失去了最基本的是非感,只講利害,只問成敗,這個世界就沒有公平、正義可言,這本來是人性底線上的要求,卻儼然成了一條道德的高標。我為自己所屬的這個民族感到欣慰的是,即使在這個時代裡,在中國新聞界至少還有程益中、盧躍剛、李大同和本書作者蔡曉濱這樣的人,他們不僅堅持職業操守和原則,而且懷抱著人類最值得珍視的良知。從良知出發,哪怕面對不可抗拒的幽暗,我們也最終能穿透它。我認為,《幽暗的航行》就是以良知為墨寫下的,是用心寫下的。這一點,我們不僅在他的後記裡可以強烈地感受到,而且在他的許多文章中都可以感受到。人類的天空,因為有良知的閃爍而美好。衝破幽暗的航行,靠的也是良知的支撐。世界上有很多的事看似紛繁複雜、千頭萬緒,彷彿是一團亂麻,找不到破解之方,其實要說簡單也很簡單,只要回到最初的良知和常識,被利害牽引的心靈,被故作高深、故弄玄虛的形形色色理論矇蔽的大腦,都會豁然開朗。許多時候,我們不敢直面自己的怯懦,為了給自己尋找安慰,甚至不惜相信那些根本說服不了自己的理由,久而久之,我們也許就會變得麻木,乃至把毒藥當作補品,把謊言當作真理。讀書是最好的解毒劑,也是抵抗外部世界侵蝕我們軟弱心靈的重要方式,一個人在任何時候都不放棄閱讀,在東西方第一流人物的思考中獲取資源,就有可能時時保持警醒,不僅不會被幽暗所沉埋,反而會從幽暗中生長出更為堅定有力的翅膀。
在今時今日世俗的眼光看來,或許讀書人不是什麼了不起的評價,可是,在上個世紀30年代的上海,一位曾經在民國大舞台上飽經憂患、閱世很深的律師張耀曾,私下評價實業家穆藕初和《申報》老闆史量才時,都用了「讀書人」這個詞,這是一個實在而崇高的評價,勝過了其他一切虛浮的溢美之詞。在讀書人越來越少,世風日益變得浮躁的時代,讀書人三個字所飽含的內涵更是變得沉甸甸的。我與蔡曉濱先生迄今尚無一面之緣,只知道他的職業是報人,我卻以為,在本質的意義上他是一個讀書人。
[蔡曉濱《幽暗的航行》,中國海洋大學出版社2008年6月出版]@(//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