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年前,那段與牛舌蘭(譯註:原名Dracaena Massangeana Plant,又名龍血樹)的經歷將我擲向一個新的研究方向,現在我首次以第一人稱的角度將發生的經過更詳細地公諸於世。
一切要從一九六六年的紐約市說起。由於容易分心,我當時經常在夜間工作,我發現在沒有白天日常活動的干擾下更能專心。在夜裡,除了我的杜賓狗比特(Pete)睡在後面的房間之外,實驗室中僅存的生命跡象就只剩下兩株盆栽。
這些植物是我的秘書從樓下的花店買來的。實驗室位於一棟座落於時報廣場的十八層樓建築中,花店即將關門大吉,而老闆以每株約兩美元的價錢出售盆栽。她買了一株橡樹和一株牛舌蘭,為實驗室增添一些綠意。在這之前,我從未養過任何植物,所以也沒有人能指控我對植物有何不軌之處。(註1)
故事的源起
這段引人入勝的經歷約從一九六六年二月二日的早上七點開始。我在測謊實驗室工作了一整夜後正小憩片刻。當我替那兩株植物澆水時,心想:「是否可能為其中一株植物測量水從根部上升到葉片的速度?」我對那株牛舌蘭尤其好奇,因為它的枝幹比較高且葉片比較長。由於我主辦一所測謊員訓練學校,因此手邊有許多台測謊儀可供利用。測謊儀可用來記錄皮膚電阻的改變,這是利用惠斯登電橋的部分,或稱為GSR(全名galvanic skin response,中文譯為「膚電反應」)。GSR測謊儀可以顯示阻抗,就像電工用的歐姆計。測謊時,受測者的兩支手指上各貼上一片電極,微量電流則通過電極。
此外,測謊儀還包含另外兩種檢視功能:一是記錄血壓和脈搏強度及頻率的變化,另一則記錄呼吸頻率的改變。
我決定將測謊儀中電阻記錄裝置的感應片接上一片牛舌蘭的長葉子末端。我的做法是將這片葉子夾在兩片電極中間,並用橡皮圈套住這片被夾住的樹葉。由於含水量的增加,記錄儀的墨針應會向上劃,以顯示葉片電阻的相對降低。很幸運的,葉片的電阻值落在250K歐姆儀器可測量的範圍內,而隨後的五十六分鐘也在GSR回路中維持平衡。與我預期相反的是,葉片電阻值並未因電極間水份增加而下降,反而在最初的一段曲線中往下走,這表示電阻是增加的。接下來,在記錄開始約一分鐘後,曲線的輪廓呈現一種短暫的變化,類似一個人因畏懼測謊而產生的典型反應(圖1 B )。於是我想:「好吧,如果這棵植物想要向我表現像人一樣的反應的話,我就用對待人的辦法來對待它,看看是不是能讓這現象再現。」
我很快地了解到,植物細胞間的蠟質隔絕物(編註:類似電容的作用)會導致瞬間放電,而產生圖1C左側的鋸齒現象。在右側圖中,則看不到人體有此現象。
我們會對一個受測者問類似這樣的問題:「你是不是對約翰‧史密斯開了那致命的一槍?」如果他們真的犯罪,這個問題就會對他們產生威脅及激發生理反應,並反映在圖譜上。所以我決定要想辦法來威脅這棵植物。當時我沒有興趣對植物說話,替代的方法是將一片葉子的末端浸入一杯熱咖啡中。這片葉子與那片連接電極的葉子相鄰。圖譜並未出現顯著反應,而曲線正持續地往下走。若是在人身上,這種下降曲線反映的是疲倦或無聊。圖譜記錄了大約十四分鐘後,我想:「對這棵植物最嚴重的威脅,就是找根火柴來燒這片連接電極的葉子。」
當時,這棵植物離我站的地方大概距離十五英呎,而測謊儀器則在五英呎之外。剛才唯一發生的事情是我的想法。那是一大清早,實驗室裏沒有其他人。我心中的想法是:「我要燒了那片葉子!」就在燃燒葉子的影像浮現腦子的那一刻,測謊儀的記錄筆迅速地飆到圖譜的最頂端!沒說一個字,沒碰植物一下,也沒點一根火柴,只有我要燒葉子的明顯意圖。葉子的記錄圖譜顯示出戲劇性的刺激反應。對我來對我來說這是一項有力而高品質的觀察(圖1D)。
我必須強調,在一九六六年二月二日,圖譜記錄開始後的第十三分五十五秒,我的整個想法改變了。我想:「天哪,這棵植物知道我在想什麼!」我走出房間,到秘書的座位上找一些火柴,因為她抽煙。回房後,植物仍然表現出極為明顯的反應。我重新考慮是否要燒那片連接電極的葉子,因為我恐怕無法辨別再增加的任何反應。我轉而用一根點燃的火柴對另一片葉子稍加挑釁,但已經沒有要傷害植物的念頭。當時,我覺得最好是解除這項威脅,看看這植物會不會冷靜下來。當我把火柴放回秘書桌上之後,反應的曲線回到最初準備要燒那片葉子之前的平靜狀態(圖1E)。(待續)
註1:說一件有趣的事情:一八六五年,距我出生相隔五十九年,我的祖父法蘭克‧巴克斯特(J. Frank Backster)在紐澤西州的拉法葉市開了一間巴克斯特苗圃。但今天這個事業已經不是由巴克斯特家族所經營了。
(轉載自博大出版社《植物,也有情緒》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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