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四日
十時至×××處,商談處理蒙古問題。余主張應保存蒙人原有之行政系統,並選蒙人為該區之行政負責人員,而可以漢人副之,但未獲結論。
午前曾約華白、世傑在街上散步,天氣甚暖,行人頗多,而日人多面帶笑容,此乃極可注意之笑也。昨有一理髮者告余:「過去日本人不許我中國人吃白米飯,現在日本人卻向我們討飯。」余詢以日本人討飯時,是否給予,則日:「看他們可憐,當然給他們。」此乃為中國之道德觀念也。
下午三時遇巴某,討論接收行政有關問題後,彼向余聲明:「(一)國民黨有秘密武裝人員,埋伏各地,破壞俄軍,希行營注意,不可在俄軍撤退前組織地方團隊。(二)營口發現十八集團軍部隊,目前該處情況不明。」念行營來此之後,極願與俄建立關係,而俄方則處處為難,誠屬可憂,但此憂亦非令日之始也。
奉領袖諭,益知國際情勢之嚴重,及東北問題之複雜,但吾人唯有竭盡能力,為國家努力到底耳。現日日注意變化,而似變向不吉之處為多。爰將今日與俄方談話經過報告政府。復為×擬明見馬林斯基講話內容,計分三點:(一)編部隊事,(二)營口登陸事,(三)維持東北治安之責任問題。
近來余對偶發問題,嘗不能以極鎮定之態度處理之,此應回反自責者也。因念共軍之挑戰,實與蘇俄在東北佈置有關;吾人對各問題看法,實不可絲毫大意。夜與世傑、茂榛長談,對東北之可能演變,意見不一,最後彼等各自入睡矣。
十一月五日
昨夜未能安睡,門外槍聲、車聲不絕於耳,此東北不安之象也。東方發白,余於床上綜憶交涉經 過,計十三項:
一、俄方反對我軍在大連登陸,並已正式提出聲明。
二、俄方雖允許我軍在葫蘆島、營口登陸,但既不願對葫蘆島登陸國軍負安全之責,又忽稱營口發現共軍,意亦在於不負安全責任。
三、俄方本允修理北寧路,以便我軍運輸,後又謂自錦州至山海關一段,因有共軍而情況不明,彼不願作任何處置。
四、俄方本允修理瀋陽至古北口之鐵路,並設法使其通車,後又謂該地發生 匪患,不能負鐵路運輸安全之責。
五、行營要求編組地方部隊,業被俄方拒絕。
六、俄方本已允諾:除大連外,行營視察員可赴各地視察,後又藉口地方不安,撤銷允諾。即我方往熱河購軍用皮衣者,俄方亦不准通行。
七、俄方本謂電報郵政,我方可派員接收整理,後復遭拒絕。
八、我方請俄方在營口、錦州等地準備火車,以作運兵之用,亦遭拒絕。
九、我方要求空運部隊能在俄軍撤退一星期前降落,俄方只允在四天之前;即此有無變化,尚待注意。
十、俄方對我行政人員分赴各地接事,表面允可,實際上則不協助交通工具。
十一、我方向俄方借用汽車、輪船、飛機,皆遭拒絕。
十二、因飛機之飛行手續未清,俄方已向我方抗議二次。
十三、俄方謂各地反俄言論,皆在行營到後發生,提出無理警告;後復謂行營對中國國民黨反俄言行,應負責任。
東北變化,雖雲受國際及國內局勢影響,但吾人未能竭盡能力之處,定亦有之。似此一無所成,余將何以對領袖,將何以對國民之期望乎?思之思之,我憂曷亟!
上午與××會商與馬林斯基談話內容。×因得共軍在長春活動之情報,兼以受其他刺激,決意與俄方會談,抱有必要時可以破裂之態度;×則認為局勢如再惡化,則行營可向中央提出撤退之建議;余則認為情況雖屬緊張,尚非破裂時候,吾人決不可輕易放棄東北;最後決定以營口可否登陸為會談中心。
下午一時會見馬林斯基,彼正式通知營口已為「十八集團軍」佔領,俄方不能負我軍登陸該處之安全責任。此外復談及空運行政問題,但皆未允與我方以應得之方便。此實為險象之開始,尤其俄方不負營口登陸安全之責,更為其不願我方軍運東北之證明。×在談話中,曾提及東北問題不能順利解決,應由俄方負責,俄方當即提出抗議,幾成僵局。余則從中轉彎,緩和空氣,因外交會談,要「態度方而正,語氣圓而和」也。會談達三小時之久,最感困難者,即對方開始承認,旋復否認,確難解決問題。但蘇俄真面目本來如此,故亦不足為奇。余意此時中央應從外交、內政作整個之籌劃,而在東北方面,仍應竭力佈置,盡心交涉,以解決接收及運兵諸大問題也。
回寓後,即將談話經過,報告政府,夜間復作詳細報告,申述解決東北問題之意見,夜二時信始寫成。今日日本暗殺團在余住宅旁街,毆斃我警察一名,傷一名,又在他處以利斧砍我工人二名。長春日有變化,日向不安處演變,一切均在醞釀劇變之中。但吾人總希望變好,故努力更不可一時懈也。二日來左眼復跳,其將有更惡化之事件發生乎?迷信不足信,此或是心理影響,余自信定能化凶為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