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禮物送給了乞丐

現在想來，這應該是我生命中最寒冷的一個冬夜。瑟瑟寒風中，又冷又餓的我在風中團縮著身體，又是跺腳又是搓手。百盛門口聚集著等人的男男 女女，寒風中，別人或躲進商場玻璃門內，或避到地鐵入口處。只有我獨自站在外面，傻傻地堅持著，不是不冷，實在是擔心桃仁來了找不到我。再有一天就是桃仁 的生日，下意識地摸了摸挎包，那裏面有爲他準備的禮物——名片夾，是我用一個月的家教收入換來的。桃仁最近剛升部門經理，這樣的禮物最適合不過。

約好的時間早過了，卻不見桃仁，打他手機，總沒人接，總算接通他的手機，他說有事，一時半會兒趕不過來，改天吧。我急急地說沒關係沒關 系，你先忙，我可以等你……桃仁匆匆挂斷電話，心頭掠過一絲失望，擡頭瞥見麥當勞通明的燈光，轉身推門進去。一份辣漢堡套餐外加一杯奶昔，這是桃仁最喜愛 的，專挑靠窗的位置坐下，以便留意桃仁是否到來。自從認識桃仁之後，我的口味隨著他不斷改變。之前根本不碰辣的我，如今吃川菜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吞入胃裏的食物，在辣椒的作用下，發散著陣陣暖意。四肢不再僵硬，思維活躍起來。從挎包裏拿出禮物，拿在手上細細端詳。包裝紙是桃仁喜歡的藍色，絲帶是我喜歡的粉紅色，爲了挑選這種深色的藍，不知道跑了多少文具店，最後還是在一家花店覓著。

在麥當勞坐了近三個小時，桃仁的身影終於出現。我像小鳥般飛過去，桃仁並沒有如往常那樣給我一個熱烈的擁抱。我有話要跟你說，桃仁灰灰的 臉似凍僵般沒有表情。我們重又回到麥當勞，我們分手吧，我詫異地看著他，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他重復了一遍，我們還是分手吧。爲什麽？沒爲什麽，就是 覺得我們不合適。怎麽會不合適呢，談了這麽久，我們從來沒有吵過架，也沒紅過臉。他陪我一起去做家教，我替他洗衣洗襪子。除了好幾次他提那事被我拒絕外， 我覺得我們是最理想的情侶，今後可能是最恩愛的夫妻。

我有了新女友，我覺得她更適合我。我突然想起上次去醫院，在走廊上看見的那個染了一頭金髮的女孩。大家沈默了片刻，我從包裏取出禮物遞給 他，他沒接，說沒這個必要了。他匆匆地消失夜幕中，我站在大街上發了半天呆，走過一個要飯的，隨手把禮物送給了乞丐。多年未下雪的上海，天空居然飄落起雪 珠。打在臉上，痛在心裏。

我的初戀，就這樣結束在雪花紛飛的寒夜。

惟一被他追求的女孩
算起來，跟桃仁認識有一年了。好友男朋友過生日，請大家到飯店吃飯。上了趟洗手間，原先空著的鄰座，坐上一陌生男人，他就是桃仁。飯後， 大家一起去唱歌。衆人爭搶話筒一展歌喉，不太會唱的我只好在邊上當聽衆，桃仁也湊過來挨在我邊上坐下，他說自己五音不全。女孩子們嚷著讓桃仁看手相，桃仁 也不推辭，握著人家的手仔細端詳，又一一評說。說對了，人家連連點頭，說歪了，女孩子就在他頭上敲個毛栗子。鬧了一陣，桃仁轉身問我，要不我也給你看看？ 我遲疑了片刻，點了點頭。桃仁說這裏太暗，隔壁有家仙蹤林，我們去那兒吧。大家唱到興頭上，誰也沒發現我們偷偷溜出來。

第一次被一個陌生男人抓住手掌，心裏的感覺有點特別。我一臉嚴肅地看著他，好像自己的命運就抓在這個陌生男人的手裏。你的戀愛不順利，談一個吹一個。桃仁擡頭望了一眼表情緊張的我，狡詐地笑，你還真信？鬧著玩的。

找了副跳棋，兩人邊聊天邊玩，桃仁問我有沒有男朋友，我答沒有，他連連搖頭，像你這麽漂亮的女孩會沒有男朋友？那現在開始我當你的男朋友。

桃仁開始正式約我，好友告訴我，他剛剛同女友分手，好友還說，追求桃仁的女孩很多，不過這樣主動被他追的女孩，我算是第一個。

從未戀愛過的我，第一次感受到戀愛的美好。桃仁帶我參加他的各種聚會，每每被人贊爲美女，他的臉上有面子，我心裏也是甜滋滋。桃仁雖然相 貌一般，對如何討女孩開心卻很在行。約會，他常遲到，不過每次他又會用事先準備好的棒棒糖哄我開心，說是因爲給我買這些才遲到的。明知是謊言，棒棒糖含在 口裏，連同心一起變得甜蜜。

認識不到三個月，桃仁就提出那種要求，我沒答應，爲這，他還生了我好幾天的氣。其實並非我刻板守舊，我一直認爲男女之間不能過分輕率。

期中考試那會兒，警署打電話給我，說讓我帶上錢去領人。平生第一次走進這種地方，心裏實在是害怕，警察問我是他什麽人，我回答說是女朋 友，警察又問，你知道你男朋友在外面幹啥嗎？我搖搖頭。邊上一年長的警官說：小姑娘看你人蠻斯文也老實，怎麽會交這種男朋友！他做啥啦？還能做啥？嫖娼！ 一路上我想過無數個可能，跟人打架，開車撞人，我甚至都想到他偷了人家的東西，可就是沒有想到嫖娼。小屋裏坐滿了人，我一眼認出角落裏面的桃仁。眼鏡片碎 了一塊，頭髮亂糟糟的，上衣口袋也被撕破，那樣子跟電視裏看到的罪犯沒啥兩樣。桃仁哀求的眼神讓我心軟，交了罰金，走出警署大門，桃仁立即跟我解釋，是爲 了陪客戶才去的那種地方，他發誓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因爲要考試，我急忙趕回學校。

連續一個多星期，他天天給我打電話發短資訊。先是乞求我的原諒，後來又說我不理解他的工作，他甚至埋怨我，說發生這樣的事我也有責任，因爲我總是拒絕他的要求。生氣歸生氣，心裏還是惦記著他。儘管好友勸我跟他分手，當他找人送來鮮花，我也就原諒了他。

遇見他和陌生女孩
十一長假，我們原本約定去杭州旅遊。他臨時說節日要加班。這世界有時候真的很小，放假前一天，我同家人到婦産科醫院探望剛剛生完孩子的表姐。上樓梯的時候，我竟然看見桃仁坐在二樓人流室門前的椅子上，還親昵地摟著一染著金髮的女孩。

腦子裏滿是問號，連表姐女兒啥模樣都沒看仔細，一出醫院，對父母稱還有事又悄悄返回了醫院。給桃仁打電話，他說在公司加班。挂上電話，我直接上了二樓，桃仁依舊坐在那兒，女孩卻不見了。

桃仁看見我的表情可想而知，不過他很快就鎮靜下來，他說朋友出差了，他陪朋友的女友來墮胎，怕我誤會，所以就騙我說加班。他的話聽起來像 真的一樣，只是我怎麽可能相信呢？桃仁又說，不管你信不信，你不許在這裏鬧，不然我在朋友面前還有啥面子，你要是再不信，等我朋友回來讓他給你解釋。我說 既然要解釋，一會兒讓那女的給我解釋。桃仁立即把我拉出門外，姑奶奶，你不讓我活啦，你知道那女孩是誰？是我們老闆的女兒，你要鬧，不是存心砸我的飯碗 嗎？這事怎麽聽怎麽都是假的，可桃仁的表情，又讓我覺得是真的。再一想，事關他飯碗，萬一我鬧錯了物件，豈不是我沒肚量。

第二天一早，我去桃仁家。其實我是想探個究竟，看那女孩是否住他那。敲門沒人開，過了一會兒，桃仁上樓來，手裏提著大包小包的菜。桃仁說 要替那女孩燉些湯，還讓我幫忙。見我不願意，桃仁當我的面撥打了一個手機號，並叫我聽，電話那頭一個男人證實了桃仁沒說假話。我問桃仁，你這朋友我怎麽不 認識，桃仁說我朋友多著呢，你怎麽可能個個見過。挂了電話，我不再說什麽。十一長假，我幾乎天天都幫桃仁燒菜燉湯。我提出去探望那女孩，桃仁不同意，說這 樣人家會很尷尬的。

十一之後，我聯繫到新的實習單位，開始忙碌起來，桃仁因爲出差，倆人除了通電話就沒再見過面。我不知道是因爲我忙丟掉了愛情，還是這場愛情原本就不屬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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