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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序書摘

田裡的一半

第一次聽人說起青松穀東會,我好羨慕,那之前才剛嘗過一次果樹認養徹底失敗的滋味,當時我以一棵果樹五千元的代價,讓消費者認養,我擔任平日所有的管理工作,也歡迎認養者隨時來「鬥腳手」。消息寄給朋友,朋友再傳給朋友,收到二十多個認養訂單,但沒人依約預先付款,當然也沒人說要來工作。

梨子成熟了,一個個打電話,一個個說沒空,客人不提是否代採代寄?我也不好意思再問。看著名單上的最後一個號碼,我頹然放下聽筒沒有撥號……梨子採完,也賤價賣完,那位唯一沒接到電話的朋友,說已找好朋友要來,說我怎可食言背信……而青松竟然擁有一票忠實的穀東,花錢還幫忙下田!

幾年後第一次見到青松,在一個座談會上,話題圍繞著回鄉青年的心路,以及對農村新貌的願景。言談中感覺到這人的心是泥土養出來的,厚實、蓬勃、迎向朝陽,也承受得起風雨。在新農業價值觀上有同樣植根於泥土的契合──做為一種產業,農業可能已是夕陽;但做為一種全方位的生活選擇,它絕對是朝陽!讓我們一見如故的想法是:務農不該只是一種「職業」,而是一種生活信念、一種與土地存亡與共的全然交付,一個自我完成的課題。

我想起一九九三年,我在太魯閣初次嘗試種植,還不敢想做真正的農人,租了新城立霧溪三角洲上的一分旱地,開始怯怯地摸索泥土與植物。每當菜蔬經歷慘烈的地上蟲啃、地下鼠囓,以及空中鳥啄之後,還有一丁點收成,就會迫不及待想與家人朋友分享。

一回,也算鄉下長大的朋友到我田裡,我快樂地一一介紹一分地上的二十六種作物,指到空心菜時,朋友驚問:「這是空心菜?」

顯然顛覆了她對空心菜的印象:「怎麼這麼……」,我靈機一動:「空心菜有兩種,這是旱地細葉的品種。」她哈哈大笑:「恐怕是農人有兩種吧?」我不忤反樂,順著她的機靈思考下去。

生產食物當然是農人的天職,但食物不也有兩種嗎?一種有形、有能量與滋味的食物,維持人的肉體;另一種是無形的精神糧食,滋養人的靈魂。二者其實不可分,但在食物變成純商品交易時,它無形的一半也隨之流失。人的身體愈是養尊處優,靈魂愈是衰弱。

一般人對自足生活的陌生,對土地環境的漠不關心,都是因此而起。

被嘲「農人有兩種」的我,如今更加肯定第一種農人只生產作物的一半,第二種農人生產著作物的全部──包括他們自己從土地吸納的精神、成長的心靈與生活的智慧。不過,這無形的附加物也只能賣一半,另一半要靠買者自己去發現、收取;而且這一半賣的人不但不會減少,還會隨著買者收取愈多而長養愈豐,所以聰明的青松不只賣出這一半,還親自帶著他的穀東去發現另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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