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爾:我的十年英國首相經歷
【大紀元6月3日訊】《經濟學人》通常很少發表外人的署名文章,不過5月31日卻罕見地發表了一篇即將卸任的英國首相托尼‧布萊爾的三頁隨筆,標題為「我所學到的東西」(What I have learned)。在該文中,布萊爾花大量筆墨暢談外交政策,著重對他在任十年中所得到的教訓。全文分成五個方面闡述,同時也簡要論述他在內政方面的實施和理念。以下是布萊爾隨筆的全文,由大紀元記者金沙翻譯,標題為本文編輯所加。
十年前,你如果告訴我作為大英帝國的首相,我將花費大部份的時間在外交政策上,我會吃驚,有點震動,也許會政治性地提高警覺。即使今天,我們參加競選也都是集中在內政上。外交政策很少贏到選票,而且很容易讓你失去選民。可是今天的現實越來越清楚,作為領袖,我們必須在思考、工作和行動的時候顧及全球。
十年來我看著這個趨勢成長。如果你在十年前告訴我我將會對抗恐怖主義,我會相當理解,但是認為你指的是愛爾蘭共和軍的恐怖主義。今天外交和內政之間的分界線正在模糊。氣溫的變化在發達國家是一個重大的政治課題,只有全球性的動作才能克服它。巴基斯坦發生的事影響到英國的街市。民眾的大量遷移只有各個國家的內政能夠部份的解決。經濟則受到全球化的勢力操控。
此外,世界的次序正在改變。中國的政治力量隨著它的經濟力量增長。印度將難以匹敵。日本正在和過去告別。俄國日益變得主動。
在這個時代,外交政策不是離開堅硬難辦的內政改革的,有趣的一種調劑。它是將一個國家的面孔顯示給世界,讓別人對該國形成概念的要素,也是它對自己的認知的一部份。
我們都說互相依賴是現代世界的特徵,但是卻經常看不到這句話的基本含義。它的意思是,作為一個國家,我們在全球發生的事情當中有一個清晰的利己主義。由於大眾媒體和通訊技術在瞬間可以將有力的影像傳遍全球,因此不管是軍事還是外交,國家間發生爭執時用宣傳來彼此對抗,觀念和價值之爭經由常規來解決。
基於以上的分析,我的思考結果如下:
1. 參加遊戲 不做旁觀者
過去十年中,沒有一件國際大事是我們不全力參與的。基於價值的觀念,我們企圖建立一個能夠聯合國際社區,無所不包的議程。那就是為什麼我們幫助非洲擺脫貧窮,參與世界貿易談判,以及在氣溫變化方面予以支持,這些比只做其中任何一件單獨的事情都來得重要。它們表明一種態度,就是接受對別人的責任。國際政治不僅是出於興趣的遊戲,更是一種我們支持和為之奮鬥的信仰。
這也是為什麼我們要準備干涉,如果必要,甚至使用軍隊來預防種族的滅絕和壓迫,還有經常發生在弱者身上的嚴重的不公平。英國在過去的十年中曾經干涉國際事務四次:科索沃、塞阿里昂、阿富汗以及伊拉克。每次都消除駭人的殘酷政權。
巴爾幹各國的教訓
本週初我訪問塞拉利昂(Sierra Leone)的民眾,他們仍在掙扎,但是至少能夠嚮往一個更好的未來。和他們一樣重要的鄰居賴比利亞(Liberia),現在已經是民主國家了。如果塞拉利昂落入暴力集團的手中,情勢就會完全不一樣。相似的情況,由於科索沃的關係,巴爾幹各國現在可以想到成為歐洲聯盟的一員。
因此當我們談到達爾福爾時,我們真的相信我們如果不用行動來改變這個情況,暴力會在蘇丹的邊界停止嗎?在1990年代初,我們沒有意志力向波斯尼亞出兵,直到失去了25萬條人命後,我們才瞭解我們沒有其它的選擇。
有人說,除去薩達姆或塔利班這些獨裁卻保持秩序的政權,伊拉克和阿富汗人民的苦難更深了,恐怖主義也更加蔓延。這是迷惑人的危險說法。這個說法的真正含義是因為這些保守、邪惡的勢力會利用恐怖主義強力抵抗,防止這些國家和人民在獨裁政權消失後站起來,所以我們應該讓這些人民留在獨裁政權之下。它的含義是我們為信仰而戰的意志由我們敵人反抗的意志來決定,它們反抗強我們就應該弱。在這樣的基礎上你不可能贏得任何的勝利。
重點是我們英國應該深深的捲入這些事物,因為最終它們會影響我們自己的未來。我們建立的議程不僅應該包含自由、民主的價值,對於他人的責任,同時也包含平等和公正。
2. 跨越大西洋的合作依然重要
我非常關心的一件事是,在大西洋兩岸有些地區對於兩岸聯盟漠不關心,甚至有敵對情緒。兩岸聯盟對於我們的未來和過去一樣的重要。我不是指左派廣泛的反美主義,這部份容易解決。
它更是一種游離,是一種偶然間再度出現的孤立主義,左右兩派都有。現在在英國有些媒體和政治主張以歐洲為主,希望在外交政策上脫離美國的影響。我疑惑的是英國要從何處取得聯盟。傳言說英國不經過傳統的歐美外交通道,和中國及印度發展了一種新的策略上的關係。現實點吧。當然我們要與中印保持關係,但是我們背後如果有強有力的聯盟,對於它們的影響會更大。
在歐洲我們想:和美國保持緊密關係值得嗎?我們最好問問,美國的政治領袖是否依然將英國看成他們最先招呼的地方。
不管有多少差異,我們應該相當清楚。歐洲和美洲分享共同的價值觀。我們應該緊密的聯結。我們需要一個強大的跨越大西洋的聯盟,也就是一個強大、有效的歐盟。一個衰弱的歐洲是一個可憐的盟友。那是為什麼我們需要歐盟國家間更加合作和更有效的歐洲機構。在一個中國和印度兩國都有超過歐盟三倍人口的世界中,沒有歐美的聯盟就完全跟不上時代。
3. 對全球性的恐怖主義要有清楚的認識
我擔心全世界,特別是大部份歐洲,對於恐怖主義的看法是被危險的誤導了。如果在911事件後我們有犯任何錯誤的話,錯誤就在於沒有認識到恐怖主義是根深蒂固且無遠弗屆的。將塔利班政府移除似乎比較容易,但改變他們的意識形態則困難得多。恐怖主義的成長已經超過一代人,是真實的信仰,這些人下定決心要比我們耐久,我們疲累的時候他們不累,我們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時,(特別是有人認為幾個狂熱者的行動不會影響我們西方人的舒適生活的時候),他們卻意志堅定而目標專一。
人們過分重視極端主義者在所有的爭端中採取的不同形態。他們指向歷史的荒謬,例如塔利班事件中參有伊朗的勢力。最荒謬的是,這些人說恐怖主義者在武器、人數和支持上和我們比都顯得微不足道。
這完全迷失了重點。革命性共產主義(revolutionary communism)有許多形式。它選擇你想不到的同夥。而我們花費幾十年的時間面對它。
這個新的恐怖主義有一個和正統伊斯蘭教完全相反的意識形態,但是卻在伊斯蘭的世界裡挑起犧牲和怨憤的情緒。許多人不同意它的手段,但是太多人分享它的感受。它的世界觀是完全反動的。但是它對恐怖主義的瞭解和在全球化時代中的力量卻是驚人的複雜和富有謀略。
它可以進入任何地方,只要該地區的和平脆弱或可能發生衝突。它只要應用恐怖手段就可以打破和平,引發衝突。在一個大眾媒體的時代,它顯示了立刻傳遍全球的恐怖衝擊力:沒有比對無辜者的大屠殺更有衝擊力。它學會了只要使某個國家對恐怖有所反應,那個國家就會不由自主的使恐怖更加強壯。
現在在中東,恐怖主義阻止了伊拉克的進步。它對以色列和巴基斯坦之間的和平努力毫不理睬,而且正在使黎巴嫩的民主在邊緣上搖晃。這一點很重要。更重要的是恐怖份子已經成功的扭曲了我們對所發生事情以及發生原因的認知。他們使我們責備我們自己。
我們可以一再辯論移除薩達姆的對與錯,但現實情況是:如果你能把薩達姆倒臺前伊拉克的蓋達組織從巴格達及周邊的衝突中抽提出去,沒有汽車炸彈對準民眾,沒有對薩瑪拉大清真寺的摧毀,使局勢平緩是可能的。比如,在安巴爾(Anbar)省,遜尼派緩慢但切實地反對蓋達就是一個明證。在南部的巴斯拉(Basra),毒害這個城市的是邁赫迪軍(Jaish-al Mahdi)和其它受伊朗政權支持、資助、和武裝的團體的暴力和犯罪。移除蓋達組織,移除惡毒的伊朗活動,情況就會改變,甚至轉化。
真實情況是,伊拉克的衝突已經蛻化成一個被到處對抗我們的那個力量直接煽動的東西。可是西方一個更大的聲音卻希望我們退出。恐怖主義已經達成使我們特別麻木的目標。在巴勒斯坦的事件中是誰因缺乏進展而受到責備?西方世界。在黎巴嫩,又是同樣的勢力故意挑起危機,但結果是誰被指責?以色列。
在阿富汗,塔利班明顯的接受伊朗政權的支持,包括軍備。他們已經從別處學到了經驗。他們相信只要他們製造足夠的混亂、殺死足夠的西方軍人,我們就會失去戰鬥的意志。它就會變成另一個「一團糟」。一旦它成為一個一團糟,這個燙手山芋就會被丟到阿富汗政府和它的西方盟友的大門口。
僅在過去幾個星期我們就看到恐怖份子在摩洛哥、阿爾及利亞、巴基斯坦、印度使用炸彈,並在沙地阿拉伯遭到逮捕。沒有一個主要的歐洲國家免疫。在非洲、蘇丹、索馬里亞,甚至在如尼日利亞那樣回教徒和基督教徒共存的國家,恐怖主義都是活躍的。
這個威脅在任何地方抬頭,我們都沒有選擇,任何要求都無法商議。它必須被打敗。
4. 我們必須維護我們的價值觀
我們僅靠軍隊和安全設施是不會成功的。這是一個政治的挑戰。恐怖主義利用人們的情緒來招攬成員。它只能夠被一個更好、更深刻、表達精準和明確的相反觀念所克制。
但是這不會發生,除非我們站出來維護我們的價值觀,為我們的價值觀感到驕傲,並堅定地倡導它。沒有比企圖將「民主」或「自由」標榜為只是「西方」理念,對於別的,我們想要將它實現的國家不適用的說法更荒謬的事情。也許很可能有覺得「民主」或「自由」對它們不適用的政府,卻沒有這樣的人民。有誰會投票推翻民主?或者選擇秘密警察而不要言論自由?
這些價值具有廣泛性。我們應該滿懷信心地反對極端分子的理論:他們對於國家的反動看法;他們拒絕讓人民在和平中昌盛;他們對於女性極端落後的看法。我們不但應該譴責他們野蠻的恐怖主義手段,而且尤其要反對他們對西方國家虛幻的怨憤。我們需要支持並幫助動員溫和、正統的伊斯蘭教來達到這個目的。沒有比認為除去阿富汗的塔利班或伊拉克的薩達姆和他的兒子們,代之以一個可以在聯合國監督下選舉所產生的政府,是對回教徒的侮辱更荒謬的了。我們應該指出,那些用恐怖殺害回教徒的人事實上也是其他的回教徒,而這樣做完全違背可蘭經的教義。
然而這樣的做法只有在積極並且公正的使用下才會有效和顯出威力。這一點就是我一直認為左右兩派的政治互相妨礙對方的原因。問題是右派在需要鞏固軍事和支持自由上是對的,而左派在要求正義上也是正確的。
對恐怖主義思想的打擊不會成功,除非人們把這樣的行動看成是因對正義的承諾而促成。這就是為什麼解決以色列和巴勒斯坦的爭端如此重要,不但為了它自己,也是因為缺乏和平會導致苦難,從而會被極端主義所利用之緣故。先問一問你自己為什麼伊朗當局中有些人會不遺餘力地阻止問題的解決,然後你就會明瞭解決問題的重要性。
我們面對由全球觀念所形成的挑戰。我們需要我們自己的世界觀,一個更為週全的、基於我們篤信正當價值的世界觀。
5. 它也攸關明日議程
這個議程的重要性是它同時允許我們形成一個普世的價值。在這個世界上,新的勢力和利益很快就會有力量影響世界的走向。這個步驟將是對付極權主義的堡壘,同時在西方的經濟和政治力量日益消減時也會是一股文明的力量。我們需要為世界形成一個足夠強壯的基礎,它建立在對我們價值清楚和公正的承諾之上。這些普世的價值可以在世界轉變的時候引導我們前進的方向。
回到國內
這篇文章是為全球觀眾所寫的,主要集中在外交政策上。但是在內政方面也有一些有趣的教訓。
1. 在今天的政治中,「開放對關閉」與「左對右」是一樣重要。國家做得最好的時候,也是它準備對世界開放的時候。在經濟上開放,遠離保護主義,歡迎國外的投資,推行彈性的勞工市場。同時對於有節制的移民的福利予以開放。對於所有的國家,這方面的政策是一個廣大的、持久性的區域。但是我不懷疑倫敦由於鼓勵選擇性的移民將會變得更強壯、更成功。
孤立主義和保護主義現在跨過了左派和右派的界限。它們是容易彈奏的曲調,但是除了短期效用外,沒有什麼其它的作用。
2.國家的角色正在改變。今天的國家需要有能力,並且植根於和公民之間彼此的權利與義務的夥伴基礎上。國家的涵義是深刻的。公眾服務必須經過和私人企業同樣的改革過程,即在職業方面、文化層面、以及社團領域的改革。
老舊、單調的規定必須破除。使用者必須給與真正的權力和選擇。整個系統需要合理的刺激和獎勵。目標應該是公共服務能夠自然的適應和調整,自發的改革,而不是從中心來不斷的激勵和推動。不能允許政府機構的聯合會有權決定公眾服務的形式。
在英國,我們為公共服務投入巨大資源。但是我們同時也將健康服務開放給私人企業和志願團體,引入一種由結果定費用的系統,建立競爭機制,並允許醫院成為自治的企業集團。作為獨立免費的學校,新的學院和信託學校將有發展的自由,它們可以與能夠出資和管理這種學校的商界、大學和慈善團體合作。
3. 社會福利系統只有在分攤責任的情況下才有效。國家提供幫助,民眾使用這些幫助來自助。英國現在正在立法的退休金改革,將在未來幾十年中給我們一個我們能夠負擔得起、並對未來幾代人都公平的系統。這個系統在保證每個公民都有一份基本養老金的前提下,鼓勵個人有自己的資金,願意投入自身資金的人可以期待更為豐厚的養老金。
4. 法律和秩序事關重大,比輿論所述更為深刻。以前,進步人士是那些要終結偏見和歧視的人,並且認為在犯罪上社會的原因是最主要的。保守人士認為犯罪是個體責任,所以反對歧視的運動在政治上具有很大的正確性。
今天公眾能夠清楚地區分個人生活方式問題與犯罪問題,對於前者他們給與自由,而對於後者則絕對嚴肅對待。這就是我所稱為的有支持同性戀的權利,但犯罪必須嚴辦的立場。這混淆了傳統的左派和右派的看法。
5. 社會隔閡方面需要特別留心。從1979到1997年,英國最富有20%人群的收入增長(2.5%)比最貧窮20%人群的收入增長(0.8%)更快。現在已經相反。自從1997開始最窮人群的收入(2.2%)已經比最富人群的收入(2%)增長更快。然而這掩蓋了低成就、被社會排斥的人員群體。升漲的潮水並沒有抬高他們的船隻。這種社會排斥問題在西方國家中相當普遍。
6. 最後,政黨必須根本改變它們的運作方式。和神話相反,政治黨派並沒有消亡;公眾對政治的興趣一如既往。正如最近法國大選投票率所示:讓人民真正的選舉,他們就會出來投票。
但是和其它任何事情一樣,政治也受到同樣變革力量的影響,而非像部落一樣經久不變。人們對於具體議題更感興趣,而非意識形態;如果政治團體太僵硬會使人們退避;而且資訊的交流方法有各式各樣。最重要的是,政治團體需要走出去尋求公眾的參與,而不是等待公眾在賦予參與權後才加進來。
因此,會員的資格應放寬,政策的制定要拓廣並更具代表性,互連網和互動交流要成為規範。政治團體的大門應該向公眾敞開。
交棒給你
以上是對我所學到東西的一個簡短總結。我不敢將此稱為對我繼任者的忠告。我還比較幸運,很少接到我前任的公開「忠告」。
這個工作本身就足夠困難。理解這一點,我對我的繼任者只有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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