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天:一九八九年的五四隨想
【大紀元5月6日訊】1989年5月4日這一天。以紀念「五四」運動70週年,由組成不久的「北京大學生自治聯合會」發起的一次大規模的遊行。這也是當年自4月15日以來北京大學生第二次聯合走出學校上街遊行。十八年風水輪流轉,這一天仍然封塵在檔案中。
1989年春夏,世界看中國,中國看北京,北京看北大。「五四」運動發源地——北京大學,建立「北京大學生自治聯合會」。在五月一日就倡議各高校「五四」大遊行,向政府施加壓力,要求儘快與大學生對話。此舉得到熱烈回應。中國人民大學(以下簡稱人大)的學生深受4.27大遊行的鼓舞,積極準備,打出的標語更精緻,提出的口號更明確,簡捷。一言蔽之,爲民說話。「發揚五四精神,追尋科學、民主、自由。」「要求對話,不許拖延。」「學生愛國,不是動亂」等等。其中「行動起來清算康華公司」橫幅引人注意。在「官倒」大橫行的八九年,各類「皮包公司」如雨後春筍冒出來。遊行橫幅點名點姓的只有康華公司,只因該公司大老闆乃是鄧樸方。人們對「改革開放總設計師」的感情可見一斑。這也許是政府死不改「4.26」社論的定性原因之一。
早八點,人大遊行隊伍出發前,派出百人小隊伍舉著校旗及部份橫幅到家屬區巡迴告別。老師們紛紛打開窗戶,走到涼臺,向學生鼓掌、揮手致意,雙方都舉起時髦的V勝利手勢。無言的默契,真情的微笑,無不顯示「六四」溶溶般師生之情。初夏的北京,烈日炎炎,遊行隊伍受到北京市民給予的「貴賓」待遇。汽車、行人主動避讓遊行隊伍優先通過。人大不少同學帶有玻璃瓶的容器裝上水,以備喊路上渴了喝。當喝完之後沒隨手仍掉,而是在路邊不影響行人地方,集體將瓶子摔碎。當解釋其意爲摔「小平」時。
這「不文明」舉動,嬴來一片歡呼。11時到達天安門廣場,首都高校數萬大學生在祖國「心藏」向全世界宣讀了他們的「五四宣言」。現場頗爲壯觀,吸引廣場全部中外的遊客。與此同時,在紀念碑一隅舉行的百名中學生入團宣誓(政府組織的)活動,顯的孤苦伶仃滑稽可笑。至今不明白,整個「六四」期間政府怎麽辦出那麽多不可理喻的笑話。12時組織者「高自聯」宣佈活動勝利結束。人大同學下午3點陸續返回學校,他們養精蓄銳等晚7點後,到學校「民主論壇」再過把「癮」。
「六四」期間人大校方廣播站,從來沒有讓學生佔據。學生自己籌款買設備,在東校門學1樓頂架起只有四個高音大喇叭廣播點,稱爲「民主論壇」。二個喇叭向校內方向,二個喇叭朝校外方向。因爲人大有得天獨厚地理位置。北有清華、北大。南有理工大學、外國語大學,東邊是八大學院,及北師大,政法大學。周邊是國家級科研院所。在人大方圓3公里的 「人文」氣息,是全國獨一無二地方。東門外的人大公交車站,四通八達。人大是全國重點文科大學,新聞專業是該校強項,人才濟濟。愛國激情與專業水平在六四期間發揮淋漓盡致。
一個簡陋不能再簡陋的廣播台,是在三層一間學生宿舍裏的一張辦公桌上。但是它每晚聽衆無法統計,人山人海形容決無誇張。校東門外當時還叫白頤路,路邊是露天排水溝。排水溝(沒有水)也坐滿,站著的,躺著的聽衆。期間僅放的歌曲是88年漢城奧運會主題歌《手拉手》也格外動聽,讓許多人聽的熱烈盈眶。同一首歌,在不同的環境播放,就有不同的效果。
民主是個好東西。人大校門外的民主廣播站,在校方廣播停止後的晚七點後如約而至。聽衆不僅有附近的市民,還有不少是開車從城裏專程來的聽衆。從穿戴上看,他們不乏高官,學者。把轎車停在路邊,不成體統的躺在剛出土小草上的排水溝裏。晚風徐徐吹來,閉眼靜聽人大學生廣播中的辯論、發言、建議。從他們神態能看出這簡直是在享受。自由發言每人只有15分鐘,延長或提前的裁決,完全是聽衆的呼聲所決定。英雄不問來路,發言人有學生,教師……社會各階層人士。
客觀的說,在共產黨、民主、國家問題上。當時許多人即興發言的理論水平,思想內涵乃至詞句組合。今日網上一些所謂「精英」大作無法與之比擬。今日「天安門母親」雖然就在本校,但她自始至終沒發出一點聲音。
記得5月4日晚人大新聞系老教師發言很精彩。談到當局爲甚麽不敢否定4.26社論。是這場學生運動偉大所在。人民日報的社論被共產黨否定的少嗎。文革十年百篇社論沒一篇不否定的,連老毛「按即定方針辦」社論都自己否定自己。因爲這些都沒觸動鐵幕之門。肯定大學生是愛國,就是將鐵幕開個口子。大學生小小一個動作,共產黨就非常非常緊張……這是根據不完整的回憶。老師當時發言很幽默、尖刻,引起聽衆哄堂大笑和強烈共鳴,一再要求繼續發言。
當晚也有一位馬列老太太,自恃清高,以過來人自居,告之大學生,對政府有意見要理性,遊行不可取……沒等她說完十分鐘,底下人就高呼:「這種說教天天聽,都是廢話,下去!」。這位愛出風頭的馬列老太太這次找錯地方了。
民主論壇僅僅20多天,它宣傳效果勝過40年黨的教育。人們聽完之後,領悟最少的聽衆也感到自封光榮,偉大,正確的中囯共產黨是多麽荒唐可笑。還要這樣灌輸,簡直是對人與智商雙重的侮辱。
「六四」進入歷史,但並沒有結束,它還在等待正義,「六四」仍舊是活的現實。它有許多鮮人爲知的英雄和故事。六月三日晚一位青年在天安門西駕駛一輛空公交車向戒嚴部隊車隊衝去,讓亂搶殺害在駕駛室裏。「六四」當晚死傷數千人。「天安門母親」的120多人名單,只是那悲壯慘烈夜晚很小一部份。慘烈的主體與大批英烈無聲無息滑過十八年,真正的「六四」精神仍然沉在深處。「魚死,網沒破」環境下,涉及「六四」所有問題,都是不能公開談論、評判。都是死難者或天安門母親,關鍵哪個「參照物」更有對比性,那就是這位死難者或天安門母親在軍隊開槍之前,做甚麽了。難道阻攔軍車而被槍殺的大學生與在樓上涼衣服小保姆被流彈槍殺,一樣定位?!那是對活著和死去英雄不尊重。那是對「六四」愛國民主運動的褻瀆。
尊重已過去的客觀事實,恢復真實心路歷程。是對「六四」及英烈的負責。六月四日血腥屠殺僅人大就有6名學生或教職工子弟被殺害,群情激奮及至。人大校園幾名黨員教師當場宣佈退黨。其中外語系牛老師(女)貼出退黨聲明粘在學校最顯著地方。所有退黨教師的親人都僥倖沒有死傷,但他們公開退黨了。而三年後因接受美國記者採訪被開除黨籍的丁老師才順勢而發,並在人權組織的幫助下踏上尋覓「天安門母親」征程。「事實求是」——人大的校訓。所有人大員工都被學生尊稱老師。但「博導」可不能自封,必須註冊。九二年丁老師被停課,她講授的那套馬列哲學課沒有學生聽。55歲法定退休,這些與「六四」沒有關聯。
1992年5月,在人大附近一次紀念「六四」三週年活動緊鑼密鼓進行著。以北京語言大學老師胡石根爲領導,康玉春、劉京生、王國齊等一批青年知識份子參加秘密組織。他們印刷大批紀念「六四」的傳單,準備「六四」三週年天安門大量散發。這些默默無聞「六四」後的英雄,不幸被國安局發現,十餘人悉數被逮捕。以反革命罪重判。胡石根被判20年徒刑至今還在監獄。此時,天安門母親運動還在孕育,丁老師忙著爲自己職稱中副教授轉正教授、以及退休待遇爭執不休,成了一位誰也不敢惹的老太太。
所有人對丁老師兒子被害深表悲痛,不否定她爲尋找「六四」死難人名單的勇氣。而「天安門母親」是境外沒參加過「六四」的朋友們爲支援六四打造出來的,外部的朋友尚不瞭解那時發生的許多真實。各種花環與榮譽讓丁老師始料不及。正如她自己所說「這是一個做母親應該做」。這種中國訪民多有的悲壯與勇氣,歪打正著,簇擁著丁老師扛起來責任。努力把大量未被人所知的「六四」英烈尋找出來,無愧這稱號。按自己的話,既然站出來,就決不躺下。丁老師是沒躺下,縱觀近5年,除每年年初上書「兩會」,年年「拒絕遺忘,要求平反」,全無了新意,外界更不會看到新人。
丁老師近乎獨享「天安門母親」的名分,充分利用「六四資源」二邊通吃。自知理虧的中共政府,尤其是負責經辦的人大校方,對大名鼎鼎天安門母親採取只要未超越的「底線」,則有求必應。在人大住房很緊張2000年,丁老師搬進最大最舒適的教職工公寓。有人不服氣,領導怒斥質問者「她是天安門母親,不是教師啦。你比甚麽比!?」一分錢工資和補貼都不會少給丁老師,需要外出時人大車隊立即派車。至於在自己所代表的天安門母親群體當中,一切更是自己「專利」,「不許擅自對外發表言論,獨營捐款。」
順其者昌,逆其者亡。在風光無限下面六四難屬們集體失語。整個公衆和國際社會除了認知了丁老師,又有誰能提出三個以上天安門母親的名字。而丁老師對六四傷殘者們更是缺乏問津,每年的六四紀念活動更是把這些肢體和心靈受到創痛的人們排拒在外。當人們看到「天安門母親」的光環時,誰去直接的問過她所代表的群體是如何看待如何,與她直接合作過的海內外人士和機構是如何評價她的。幾十年馬列哲學熏陶下的黨文化,也被一個人在天安門母親群體中發揮得根深蒂固、淋漓盡致。
真誠懷念「六四」英烈,尤其那些風華正茂的大學生。在此向在那場成千上萬默默無聞英雄致敬。歷史不會忘記所有在「六四」努力乃至付出生命的人。相信不久的一天,被壓制了18載的真正天安門母親們、父親們,以真實的表達,幫助底層英烈親屬取得應有關注和資助。這也是還以公道的一部份。實事求是,不以人意志所轉移,功過是非,自有後人評說。@
人大 何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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