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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學術

高爾泰獲2007年度當代漢語貢獻獎

北京當代漢語研究所2007年公告

【大紀元5月27日訊】 一.

北京當代漢語研究所決定將2007年度當代漢語貢獻獎授予高爾泰先生。

二.

高爾泰先生,江蘇高淳人。他1935年出生,從少就外出求學;畢業後被分配到西北「支邊」,22歲時因發表論文《論美》而遭到批判,隨後被劃為右派、開除公職,發配到酒泉夾邊溝農場改造,在那裡九死一生。1962年春解除勞教,到敦煌文物研究所。文革爆發後受批鬥,後在五七幹校勞動。1977年平反後,輾轉蘭州、北京、天津、成都、南京等地大學任教。1989年「六四」之後,以「反革命宣傳煽動罪」被捕入獄。先後關押在南京娃娃橋監獄、成都四川省看守所。 1990年新年前「結束審查」。1992年6月經秘密通道離境,7月11日抵達香港。1993年輾轉抵達美國,得到政治難民庇護。現居美國拉斯維加斯。

高爾泰是畫家,又是徹底的美學家、哲學家。母親曾說他,一寫文章就招災惹禍,一畫畫就逢凶化吉。1957年發表《論美》、《論美感的絕對性》,強調人的主體性、向絕對零度挑戰,成為他的地獄之門。在生死關頭,繪畫救了他的命。70年代,他多少次和那個「笑眯眯的胖臉」相對,終於有一天忍不住,把那些顏料畫筆全扔到垃圾堆上,下決心以後不再畫畫了。整個80年代,基本沒碰過畫筆。甫從深淵出來,「一肚子的憤怒和悲哀,總想吶喊,總想論理,總想喚起人們的反抗意識,日夜寫呀寫」,招來一連串新迫害。在這一點上,他跟57年受難者群體有所不同。「流放者」歸來後多順勢招安,高爾泰的文字卻再度成為「反精神污染」的重點靶子;他參與的啟蒙活動於1989年7月被陳希同先生在「反暴亂」長篇報告中點名。六四被囚和出獄後,虧了有畫畫這個管道,他得以抒發內心的鬱積。逃亡海外的頭幾年,也因為依賴畫畫,才有了安身立命的根基。「但是奔逃萬里,卻以這樣一種形式的自我放棄作為終點,總歸是心有慼慼。」於是有自傳體散文《尋找家園》。

《尋找家園》台灣全版尚未問世,讀者看到的是網上電子版和2004年「花城」版。那是追求自由的中國知識人的苦難歷程,也是「當代《紅樓夢》般的漢語」(崔衛平先生語),「他的文字爐火純青,樸實而細膩,融合了畫家的直覺和哲學家的智慧」「把畢生的憤怒鑄成一個個漢字」(北島先生語),用趙毅衡先生的話:「此書將許多往事,細細穿插,一一道來。連本是慘絕無言的場景,也深情蘊結,推剛為柔。風度雍雍而令人心折」。徐曉先生則說:高爾泰的文字不是寫出來的,是煉出來的。……關於高先生的漢語成就,已經用不著費辭。我們只想說,如果把他的文字跟老一代散文家汪曾祺、楊絳放在一起,那麼高爾泰的文字傳遞出更多溫暖更多風骨。在噩夢般記憶的灰黑色背景上,矗立著我們民族的苦難和嚮往。

三.

北京當代漢語研究所決定把第七屆即2007年度當代漢語貢獻獎授予高爾泰先生,以表彰他為我們和我們的後人奉獻出《尋找家園》這樣具有黃金品質的文字,更感念他以一生的苦難代價為我們中國稀罕的漢語家族貢獻了新的精神人格。這個神聖家族有著至大至剛之氣,其個體生命的存在一直處於不止息的燃燒之中。這種燃燒既源於天命,近於神性,又來自於人格的自我期許,基於人性又超乎常人的自信。它是我們中國文化中極具悲劇性的美。因為它一再被世俗力量、樂感文化、生活理性、庸常宿命等等撕破毀滅。這種自由人格很少能夠得到寬鬆的生存環境,它一再被打壓毀滅的命運使得人性之美成為東土子民最罕見最神秘的要素。這種神秘或現實之謎為年輕的高爾泰洞明,他以一生見證:美是自由的象徵。這個神聖家族的成員有莊子、李白、徐渭、李贄、龔自珍、陳獨秀、魯迅、胡風、高爾泰、林昭等可數的名單。「犬儒病」和「冷漠症」的社會對自由獨立人格的避而遠之、冷漠和敵意,使得民族最優秀的個體總是得不到回應、聲援,得不到展開的可能。時過境遷,我們的社會才會接受先賢的營養,犬儒者們更會百倍熱情地給予前賢以懷念。

北京當代漢語研究所懷著感謝的心,銘記老大帝國冰封下的草籽、灰燼中的溫熱、凍結了的火焰。在漢語蒙污空氣中瀰漫殺機、人人揮舞當政者話語寫文章的時代,有林昭那樣的青春熱血與未死之良知,也有高爾泰「雉雊麥苗秀,蠶眠桑葉稀」地談論「人的內心生活有多麼複雜,美就有多麼複雜」。對於我們這個國家,這個民族,這個知識界來說,高爾泰實在是一個異數。「他幾乎是以年輕的心和孤單之力平衡著整個文化語境中不對稱的對話」(胡繼華先生語),雖然等待他的是風炎土灼、勞改放逐、九死一生、家破人亡。「無邊行程望欲迷」,經由他的努力也因為命運不棄,一個異端學派在80年代,發展為波瀾壯闊的自由美學思潮。

北京當代漢語研究所還注意到,高爾泰作為哲學家和批評家對於當代中國的建言。顯然這兩方面,目前還被人們忽視。就前者來說,他的美學理論探索,基於一種深沉的哲學意識。他的「異化」研究(還有王若水先生的)成為昨日黃花,他的《什麼是哲學》註定空谷足音。作為美學家,他最早呼喚方勵之先生、錢學森先生等人關注、介入美學討論,這在學科壁壘森嚴、人人不越雷池一步的今天,成了不可複製的美談。他的「憂患意識」,在今天已經成為流行辭(當然這不能增加他的光榮)。作為後者,他寫的《願將憂國淚,來演麗人行》,強調「祖國」不等於「國家」、「政權」,不能用是否擁護政權來區別愛國與不愛國。這篇文章成為新時期以來,大陸最早將祖國、民族與專制統治區分開來的名篇。不管別人有什麼回應,他都旁若無人地摸索前進,「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這種不辭趨異、獨立不羈的自由精神,過去是現在依然是,對我們積重難返的趨同本性的有力抗衡。

北京當代漢語研究所銘感他在過去的日子,為把中國人從類人孩狀態中喚醒而做的努力;同時也不無憐憫地注意到,高爾泰先生不得不成為流亡者的悲哀。從以前明言,「只有立足於土厚水深的大地,你才有可能獲得把你高揚起來的智慧與激情」,到今天感喟「孤篷繞天涯,無力正乾坤,到底總是一份,不能忍受之輕」。夢裡家山成了「流沙墜簡」,只有通過漢字重新建構,這是文字的驕矜卻也是我們生命體的悲哀。人生不滿百,卻又「繞樹三匝,無枝可依」。這不是高先生個人的問題,是我們普遍的問題。是生命沒有時間,自由不佔有空間。「徘徊六合無知己,漂若浮雲且西去」,情何以堪?我們格外注意到,高爾泰先生對於「遙遠故土新生代」的看重——「在國外的十幾年之後,聽到遙遠故土新生代的這些話語,我依稀觸摸到了『祖國』一詞的深層含義。也許焦土下還有普世價值的地脈?也許其浸潤所至無不是溝通的渠道?」

我們的回答,是的。頒發這個獎,想要公開表明——

「何日歸舟橫滄海,夜深風雨說長安」。

高爾泰先生代表作:

《論美》,甘肅人民出版社,1982年12月。

《美是自由的象徵》,人民文學出版社,1986年12月。

《美的抗爭─高爾泰文選之一》,台灣東大圖書公司,1994年7月。

《美的覺醒─高爾泰文選之二》,台灣東大圖書公司,1996年3月。

《尋找家園》,花城出版社,2004年5月。

2007年5月15日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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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載《新世紀》(//www.dajiyuan.com)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