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

社會/紀實文學

禁書連載:一個普通中國人的家族史(37)

【大紀元2月23日訊】

   第六章  春寒料峭

  

     1977~1983

  

    一、解凍年代


  

    一九七七年,「英明領袖華主席」的畫像開始掛到了中國老百姓家裡牆上。華國鋒主席是山西交城人,交城離太谷縣不遠,大概只有不到一百里路。原先交城交通不便,華國鋒時期,從太原修了一條筆直的柏油公路往交城,算是造福於民了。那時,每天廣播一開始就放「交城的山,交城的水,交城出了個華政委」這首曲子,帶有濃烈的山西民間氣息,我小的時候對此耳熟能詳。

    為了鞏固自己「接班人」的地位,華國鋒主席推行著「兩個凡是」,阻撓鄧 小平出山。可是,鄧 小平當時在很多中國普通百姓心裡具有崇高的威望,於是就有一些膽大的工人在自家的窗台上放個小凳子,上面再放一個玻璃小瓶子,或者把瓶子掛在門上,以此諧音 「小瓶」來表示對鄧 小 平無聲的支持。當時雖然打倒了「四人幫」,抓了毛 澤東的妻子江青,但華國鋒卻把自己的權力基礎建立於毛澤東的提拔之上,繼續搞對毛澤東的個人崇拜。在這種尷尬局面下,只好突出宣傳毛澤東的原配夫人楊開慧。那時的人們家裡,到處都張貼著站在月宮中的楊開慧的年畫,連過年鬧社火、舞龍燈時,都有人穿著白衣黑裙,裝扮成楊開慧的模樣,站在宣傳車上招搖過市。

    其實在文革中後期,鐵Z局的工人們就對毛澤東沒有任何感情了。此時毛澤東不在了,就更加毫無遮攔地表露出來。當時,太谷縣抓政治比鐵Z局抓的緊,因此地方單位還延續著毛澤東時代的政治慣性,仍然對毛澤東尊稱「毛主席」。可鐵Z局的工人們卻不管這一套,不知道由誰起頭,開始叫毛澤東為「老□毛□頭」,慢慢地一傳十,十傳百,很快整個單位裡工人們私下談話時就找不到繼續叫「毛主席」的了。「老□毛□頭」這個稱呼把毛澤東由「神」拉成了「人」,並慢慢地擴展到太谷縣。不過太谷人說話習慣跟東北人不一樣,把毛澤東叫「老□毛」。

    粉碎「四人幫」以後,郭沫若寫了一首《水調歌頭‧粉碎四人幫》,被剛「解放」出來的豫劇藝術家常香玉所唱,頓時傳遍全國各地。在文革中被整得死去活來的常香玉,自然是帶著滿腔的仇恨唱的,因此唱得咬牙切齒、鏗鏘有力。這首歌我記得非常清楚:

    大快人心事 揪出四人幫 政治流氓文痞 狗頭軍師張 還有精生白骨 自比則天武後 掃帚掃而光 篡黨奪權者 一枕夢黃梁

    野心大 陰謀毒 詭計狂 真是罪該萬死 迫害紅太陽 接班人是俊傑 遺志繼承果斷 功績何輝煌 擁護華主席 擁護黨中央

    可以說,這首《水調歌頭‧粉碎四人幫》比較貼切地反映出了廣大群眾對「四人幫」集團的厭惡和粉碎「四人幫」以後那種揚眉吐氣的情緒,令人拍案叫絕。但是,就在這首《水調歌頭‧粉碎四人幫》寫成的五個月以前,郭沫若還寫了另外一首詞《水調歌頭‧慶祝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十週年》。這首詞是這樣寫的:

    四海《通知》遍 文革卷風雲 階級鬥爭綱舉 打倒劉和林 十載春風化雨 喜見山花爛漫 鶯梭織錦勤 茁茁新苗壯 天下凱歌聲

    走資派 奮螳臂 鄧小平 妄圖倒退 奈「翻案不得人心」 「三項為綱」批透 復辟罪行怒討 動地走雷霆 主席揮巨手 團結大進軍

    這兩首《水調歌頭》寫作時間差距不超過五個月,然而二者內容之間竟然有如此大的差異,這不由得使人們腦筋轉不過彎來。當時父親的一位工友看了報紙以後,就對郭沫若的行為作了一個評價,他說:「郭沫若這老頭寫東西,如同賣時令小吃的,什麼季節來了,就賣什麼;夏天來了賣涼粉,冬天來了賣羊肉湯。」一席話逗得大家都哈哈大笑起來。

    雖然我見到不少後來人對郭沫若的「品格」評價普遍不高,「御用文人」、「變色龍」、「見風使舵」的帽子扣了不少,但是我卻認為:後來人體會不到郭沫若自身的苦衷。俗話說「高處不勝寒」,作為當時中國文化界的旗幟性人物,在那種令人窒息的政治高壓下,郭沫若的目標實在太大了,如履薄冰、如臨深淵,如果他不這樣「見風使舵」,那麼他早就被打倒,落得和鄧拓、吳□和老捨那樣的悲慘結局。即便是這樣小心翼翼、緊跟形勢,郭沫若也在風燭殘年之際失去了自己的兒子,白髮人送黑髮人,老年喪子之痛,誰能瞭解體味?儘管郭沫若的行為不值得推崇,但人畢竟首先都是力求自保的;而且,他沒有和某些「文棍」那樣加害他人,踩著別人的屍體往上爬,也算是守住了道德底線。因此,我覺得人們在評價郭沫若時,最好能夠寬容一些。

    一九七八年中國恢復了高考制度,讀書又從「無用」變成「有用」了。於是鐵Z局裡,也有一些工人想跟風考大學。無奈十年「文化大革命」,革掉了文化的命,好多人文化基礎非常差,連一般的常識都不懂。父親單位有個叫李××的工人,也就是小學文化程度,連漢字還認不全,這時也突發奇想要考研究生,回去憋了幾個月寫了篇兩三頁信紙的「論文」。李××搞不懂論文是什麼東西,於是他的「論文」的名字就叫《論文》,給北京大學一位教授寄了去,要人家收他做研究生。那個教授還比較好,回了一封信,很委婉地說,那「論文」的思路不錯,但是缺乏一點專業和文化的基礎,如果補上就好了。李××沒看出來這是在婉拒他,還到處讓人看這封信,說「連北大教授都說我思路好,就差一點專業文化基礎了」。給我父親看時,父親一看就明白了,但又不好直接打擊他,就給他講了一個故事:以前有個讀書不用功的書生去趕考,考題是就今天所見所聞做一首詩。書生一想,今天出門碰到了鄰居老張,跟老張打招呼時不慎把賣早點的湯桶給踢翻了,走到教坊前聽到裡面彈琵琶,恰好弦斷了,又走到河邊看到兩個漁翁為爭一條魚打架。於是這個書生作了一首「詩」:出門遇老張,腳踢一桶湯,隔牆琵琶斷,兩漁翁相打。寫完後書生讀了一遍,感覺最後一句不壓韻,就把「打」字給去掉了,這樣這首詩變成了:「出門遇老張,腳踢一桶湯,隔牆琵琶斷,兩漁翁相」。倒也壓韻。閱卷先生一看這首「詩」,禁不住氣打一處來,用紅筆批了兩個字:「欠打!」書生落榜後一看卷子上的批注,頓時後悔萬分:哎呀,連老師都說了,我就是欠個「打」 字,要是當時不把那個「打」字勾掉就好了!講了這個故事,李××當時還沒明白過來,琢磨了幾天回過味來了,找到我父親,說:「老國,弄了半天你是說我欠打呀!」父親聽後哈哈一笑,李××也從此死了心,老老實實地當工人去了。(待續)(//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