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龍:善良人的不同「政見」
【大紀元12月21日訊】雖然與燒殺搶掠的社會渣滓「同床共枕」過兩年有餘,雖然被「人民法院」強判成了「國家」敵人,現在仍然是被剝奪了兩年政治權利的准敵人,但是,這一切,並沒有影響我在普通人,尤其是在那些貧困學生和家長心目裡原先的「成相」和「成見」。對待「李記者」,貧困學生和家長心目裡有一桿桿與肉食者截然不同的、催人淚下的公平秤。
失去自由的最初階段,正如我在法庭所說的那樣,由於我的無知,由於我期望他們的心裏還殘存著一點點人性,按照國安的要求,把自己幫助,或因自己的採訪報導而得到別人幫助的貧困學生簡況,寫了一分交給國安。後來方知,幾乎與此同時,拖著孱弱的身子,妻子也被國安的誘餌逗引得上山下鄉、爬高下低,團團轉了十來天,為解救自己的先生,找當年的學生或其家長為我做的「好事」簽名作證。
好事歸好事,國安還是把我逮捕,檢察院還是把我推上了法庭。那個女檢察官好生愛憎分明,她在法庭上也提到過我做的好事,但話峰一轉,杏眼便向我射來了敵對的目光:功式功,過是過,過去的功勞,不能折抵今天的罪過……。
我資助的孤女熊春離給獄中的我寫了封信,內容感人至深。開庭前一天我的兩個律師會見我並看了這封信之後,對我說,把信拿到法庭上去讀,也許對判決結果有好的影響。法庭上聽了這位檢察官「鐵面無私」的指控後,我就知道,妻子辛辛苦苦跑來的貧困生材料,都成一堆廢紙了。我放棄讀兜裡熊春離的信的打算,我知道,對於必慾加諸我罪的那夥人來說,讀這封信,無異於對牛彈琴。
好了,言歸正傳。
徐曉英,1999年考取江西一所航空學院。錄取通知書剛到時,我和她的一位老師到她家去看到,她家的土牆房子開了長長的,七八公分寬的幾條裂縫,看了好讓人心酸。經我採訪報導,她得到了幾千元捐款,解決了第一年的學雜費。在妻子提議下,我們給徐曉英辦了一個存折和與之匹配的銀行卡。我們對她說,我們隨時保持存折上有500元錢,你需要時,就取來用。2002年她慾考研究生時,我們又無限期地借給了她3000元錢。2006新年前,妻子到處收集貧困學生書證材料時,已經工作了幾年的徐曉英特地從工作地偕男友趕回畢節,硬是將那3000元錢塞還給了妻子,還請求妻子無論如何帶她到看守所看我一眼。妻子想,這 「情節」加上兩條好煙,或許能先打開看守的心扉,進而打開監室牢門,徐曉英就可以看到我了。遭到婉拒的妻子後來才明白,如果我不是政治犯,這樣的方法的確有可能讓徐曉英見到我。
北京大學畢業,如今在深圳發展的聶開基2002年考取大學時,在我的採訪報導「鳴鑼開道」之下,他父母不僅要回了某公司欠了11年之久的三萬元死帳,家境貧困的他還得到了社會捐款三萬來元,基本解決了四年大學所需費用。在得知我的事後,他的父母特地從鄉下提了一籃雞蛋到家中,看望安慰我的妻子和孩子。聶開基也從北京打來電話,問看他在北京能為我做點什麼。我妻子怕給快要畢業的他造成什麼影響,謝絕了他的好意。2006年暑假回到家鄉時,他還特地與我的幾個好友來到家中為我的妻子過生日。在生日晚會上,聶直誇妻子歌唱得好。妻子說,那是我坐牢期間,她過的最開心的一天,自己的歌唱得好不好,自己知道,但聶開基的良苦用心很讓她感動。那天,聶開基還特地與我的孩子在一起住了一晚上,向我的孩子講講學習經驗、大學見聞什麼的。
尚未出獄時,妻子就在信中告訴了我這些事。我知道了,也為此感到欣慰。
2001年考取華中科技大學的孫華,當年因我的採訪報導,僅得到了鄰縣一位好心女士每月200元的捐助,其他的,我就沒能幫上他什麼了。可是,這是一個很樸實、很記情的品學兼優的大學生。自他去讀大學以來,逢年過節,他都要打電話問候我。還曾特地對我說,若去鄰縣時,代他看望看望捐助他的阿姨。我出事後,他的問候電話,就轉為打給我妻子了。新年回到家時,他和他父親特地抱了一隻大公雞到家中看望安慰我的妻子和孩子。我孩子今年高考前夕,他特地發來「支招」 短信,以求對我的孩子有所幫助。我出獄不幾天,正好他又發短安慰我妻子。妻子順便把我已經重獲自由的事告訴了他。他隨即又發來一條短信:「是李元龍老師嗎?這可真是莫大的好消息!同時也感到很愧疚,在他受苦的這段時間,卻沒能為他盡一分力。」中秋節,他又發來短信:「李老師身體還好嗎,小弟考上哪所大學了?恭喜你們終於閤家團聚。祝中秋快樂,萬事如意!」
在這裡,我要說:說什麼吶,孫華,能被你這樣品學兼優、有情有義的好學生如此記掛,這不就是我做人比較成功的地方嗎!我欣慰著呢。
本文開頭提到的熊春離,她是一個父母為了生個兒子而把她拋棄了的孤女。我出事後,我的妻子一直都在照管她。直到我出事的第二十天了,她才知道我出了這樣大的事。半年多後,我才從她2006年3月11日寫給我的第一封信裡得知,從我出事的2005年9月9日那天一直到9月19日,她一直都在打我的電話,但就是打不通。在這封長達八頁的信裡,她傾訴的除了恐怖之外,就是她對我的擔憂和思念:「我想你,白天看著你的照片哭,晚上入睡前,抱著你的照片哭。哭著哭著,往往哭睡著了,總夢到你在我身邊。一覺醒來,哪有你的身影?想到正在受苦的你,又哭。上課時,一想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到你,又拿書遮住臉,偷偷地哭。太想你時,我就一個人坐公交車到水庫,到紗帽山等你帶我玩過的地方去,巴望著奇蹟發生,能在那些地方看見你。一路上,我嘴裡都在不停地叫著:爸爸,爸爸,你一定會在那裏等著我的。可是,每次等著我的,都是冰涼的山石和寒冷的山風。」
出獄後,我問已經輟學打工的熊春離:「你會見我時,我不是告訴你,若考不起高中,就讀中專技校,學一門能在社會上立得住腳的實用技能,你怎麼輟學打工了?」
她說:「我也知道,我的學習越好,你從我這裡得到的安慰就越大,我也很想這樣安慰你。但是,你出了這樣大的事,我實在無法強迫自己安心學習。再說,我已經不算小了,我既然能自己養活自己,我怎麼還能再拖累你們——你們不比從前了,我不能在你們最艱難、需要幫助的時候幫你們一點點忙,已經夠慚愧的了。」
17歲的她,也許就這樣永遠地離開了書本,離開了學校。
熊春離的同學楊娟,幾年前,我們只是針對她的情況,向她推薦了一所自認為適合她的中等職業技校。如今已經工作的楊娟在我坐牢和出來後,都經常發短信問候安慰妻子和我。假期,還和她媽媽拎了鴨蛋、臘肉送到家中,以圖對我的親人們有所安慰。
我那兒子,當年考初中、考高中,考取的都是當地的重點中學,可是,他在今年、去年的兩次高考中,都只勉強上了三本分數線。熊春離當年考初中,也考取的是一所重點中學,如今,她也就這樣成了千千萬萬個打工妹中艱難生存的一分子。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如果我沒有被專制強權政府投入大牢兩年之久,兩個孩子的成績,絕對不至於糟糕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羅德遠是畢節一個落泊不堪的,民間有大才氣的古典詩人。2001年貧病而死之後,每個學期,我和另外幾個朋友都資助學費給他留下的四個子女。2005年秋季,還未來得及送去學費,我即被投入大牢之中。上週在外辦事時,碰到了羅德遠妻子和他們的一個女兒。她們很高興,很熱情地問候我。他妻子寬慰我說,她的大的三個兒女都打工,都有收入了,我不用再操什麼心。我聽了,只感到一陣陣的心酸,我說:「我沒有了工作,我的孩子今年也讀大學了,還是高費生,今後,我再也沒有能力幫助你們了。只是這事,有始無終的,真是……」羅德遠的妻子打斷我的話說:「李叔叔,你看你說的,你已經幫了他們姐弟這樣多年,我經常對他們說,他們自己也說,他們會好好的記住李叔叔的。二姑娘在廣東打工,她在網上知道你出來的消息後,高興得什麼似的,還特意打電話告訴了我。過年他們全都要回家來的,到時候,我再帶他們來看望你。」
羅德遠曾經的一位鄰居大姐在街上碰到我時,感慨不已地說:「這個社會太無聊了,像你這樣好的人會被抓去坐牢,而那些貪官污吏、流氓小偷卻逍遙自在。想開些,你是好人壞人,別人不清楚,我某某某還不清楚?慢慢的過,我相信,老天爺是不會斷你的生路的。」
最讓我感動不已的,是陳歡、陳樂的母親張大姐。張大姐的先生在他們的一對孿生兒子才幾歲時,就不幸逝世了。1999年,兩個孩子雙雙以本校第一名的成績考取北京的兩所大學時,靠做臨時工勉強維持生計和孩子學業的張大姐,面對兩個孩子每年近兩萬元的學習和生活費用,一籌莫展。我不過是採訪報導了這件事,四萬來元錢,都是別人捐助的。但是,在得知我落難的事後,張大姐就經常或打電話,或親自來到家中,看望、安慰我的妻子和孩子。我孩子今年去讀大學時,她說,她孩子已經工作,硬是塞了1000元錢給妻子,讓聊充一點學費。我出獄以後,張大姐和陳歡、陳樂的姑姑都來到家中看望我。臨走,還各塞一個紅包給我。我真的不願收,她們著急了:「錢不多,六六大順,圖個吉利,不收不行的。」出獄這三個多月,每隔十天半月,張大姐都要打一個電話問候我的安好,矚我多多保重等等。
還在獄中時,我就聽妻子說,張大姐不惜花費錢財,先後兩次從遠方虔誠地請來「法師」,不容推辭地把我的妻子和孩子請到她的家中,做「法事」乞求我和孩子的平安。妻子也為此很是動容,她說,張大姐的做的事情我們欣賞與否,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但她的誠意,她的良苦用心真是感人至深。我也說,當初能為如此淳樸善良的,有情有義的好人做點有益的事,也是我的榮幸。
因為對自己的優秀學子多少有所幫助,畢節幾所中學的教師們多對我頗有好感。當八年黨報記者,我最看重的榮譽,就是老師們送給我的「民間記者」這一褒揚性稱呼。我坐牢期間,他們有好幾位都曾要來監獄看望我,但都被妻子謝絕了。我出獄那天,在不少要好同事,老朋友惟恐避之不及的情況下,好幾位老師還是為我接風、壓驚來了。
那個國安先生說的不錯,如果是文革時期,我那四篇「反動文章」,早讓我掉腦袋了。但時過境遷,畢竟不是反右,不是文革,不是毛的時代了,如今,肉食者們已經不可能像當年那樣隨心所慾地完全左右、操控著絕大多數人的思想,甚至行為。敢於與黨,與政府持不同「政見」,與法院的所謂判決持截然相反的態度,普通的人們在一定範圍和程度上有了敢於表達一部份真實思想,敢於說點真心話的空間。好歹,這還算是個進步,雖然,還遠遠地,遠遠地不夠。
這,也是讓今天的我感到寬慰的事情之一。
有人不是好念叨什麼「得民心者得天下」的古語,好扯出什麼「人民答不答應」的旗號嗎?如果對自己的偉光正有充足的信心,對自己的判決正義性一點不心虛,那就到我工作、生活的貴州畢節搞一個微服私訪,或在全國搞一個民意調查,看看你們的所作所為究竟得不得民心,人民答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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