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12月2日訊】10月28日,中國著名知識分子、一代啟蒙導師包遵信先生逝世。劉曉波負責組織了治喪小組,在網絡發出訃告。此時獨立中文筆會會員大會也臨近尾聲。大會主席劉曉波委託秘書長張裕完成最後的會議議程,全力投入包遵信葬禮安排工作中。參加大會的會員們向包遵信先生致哀,獨立中文筆會又損失了一位頗有影響力的會員,悲痛中會員們紛紛撰寫祭文、挽聯、詩詞,悼念一代承前啟後的啟蒙者。
11月3日是向包遵信先生遺體告別的日子,儀式定在北京東郊殯儀館.我乘坐深圳開往北京特快列車,2日下午趕到北京。列車上我不斷接到深圳警方打來的電話,他們勸告我最好不要參加包遵信先生的遺體告別儀式。我感到氣氛驟然緊張起來,雖然離立冬還有一個星期,瑟瑟寒風已經襲來。
追悼會前
11月2日下午一下火車,我就乘出租車立刻趕到約定好的一家飯店。在那裡我遇到了劉曉波、張祖樺、徐曉、馬少方、周忠陵、溫克堅、薛野等人,他們正在一個房間裡忙碌。後來得知,劉曉波作為包遵信葬禮總負責,不顧發燒,堅持帶病現場指揮;而徐曉,《光明日報》出版社的副總編輯,看起來一個弱小女子,卻勇於承擔了整個葬禮的策劃、靈堂佈置、音樂、紀念冊等事宜,是葬禮的總操辦;原團中央常委、憲政學者張祖樺,1989年春夏天安門學生運動領袖馬少方,剛被選為獨立中文筆會副會長的原北京大學研究生江棋生,以及薛野、周忠陵等人,都積極參與了葬禮的操辦.一卷一卷的輓聯擺在面前,據說大都是學者余世存的墨跡。我來到時,還有一些輓聯需要抄寫,江棋生承擔了這項工作。期間,劉曉波、徐曉、張祖樺等人不斷用電話聯絡相關人士,也不斷接到關注包遵信葬禮的來電問詢。
晚飯後,我與馬少方、溫克堅乘車到萬聖書園的醒客咖啡館,這裡的老闆是著名學者劉蘇裡先生,他風度翩翩,氣宇軒昂,要不是一副眼鏡架在鼻樑上,也是一個典型的北方漢子。我們一邊喝茶一邊聊天,主題內容就是包遵信的葬禮.談話間瞭解到北京警方非常緊張,已經找了許多準備參加葬禮的異議學者談話,要他們不要參加第二天的葬禮.山雨欲來風滿樓,有一股不詳的預感,事情看起來很麻煩。來北京之前,曉波就跟我說過與警方談判的情況。
警方曾經警告過主辦人劉曉波,不要釀成政治事端;而劉曉波回應警方,祇要當局不干預,不會發生什麼事件,干預才會釀成事端。但現在看來北京高層已經下令干預了。這時我的電話響了,看看來電顯示,知道是深圳警方打來的。他們告訴我不要參加追悼會。我說我不可能不參加。他們說他們現在很麻煩,還說星期六(3日)不能休息了,要來北京。
很明顯,包遵信先生的追悼會由於參加人數眾多,讓北京當局恐慌。他們懼怕的是政治集會,包遵信先生的葬禮恰恰是異議知識分子聚集在一起,葬禮的性質或許就是政治性質的集會。我們覺得當局過於焦慮,草木皆兵。有句俗語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周恩來逝世,引發1976年的四五運動;胡耀邦的逝世,引發震驚中外的1989學生運動;趙紫陽逝世後,當局戒備森嚴。包遵信儘管是著名學者,不能與他們相比,但當局卻借鑒歷史事件,憂心忡忡,坐臥不寧。
追悼儀式
包遵信葬禮從3日上午11點開始,之前要佈置靈堂、擺放花圈和輓聯。早上8點鐘,我與馬少方、溫克堅一同乘出租車前往東郊殯儀館.下車後,停車場內已經有很多閒溜躂的人,我們這些人久經沙場,經驗豐富,跟警察打交道多了,一看就知道哪些是便衣。
我們徑直走向包遵信先生的靈堂,看到靈堂大門緊閉,曉波、徐曉等人在一邊正與殯儀館工作人員交涉。按規定,必須給予足夠的時間佈置靈堂,當局的刁難顯然是事前商量好的。經過再三交涉甚至爭吵,也許當局也害怕引起衝突,祇好同意打開大門.之後在靈堂外,我又發現劉曉波同包遵信家人一起與北京國保頭目發生爭執,原因是劉曉波從電話中得知江棋生、莫少平、浦志強、俞梅蓀等人被警察堵在家裡,甚至被抓進派出所,義憤填膺,認為北京當局缺少最基本的人性。後來得知,不銹鋼老鼠劉荻和李海,他們已經來到殯儀館前,仍被警察綁架到車上帶走。
包遵信先生的葬禮,冥冥中的確安排是一場政治聚會。因為所有參加追悼會的第人,哪一個不是異議人士?大家也心照不宣,並非要等到11點鐘才趕來,熙熙攘攘的悼念人群早早就站立在靈堂外。從外地趕來參加追悼會的異議人士很多,深圳除了我之外,還有參加六四後削法為僧的聖觀法師徐志強和另外一位維權女士也從深圳趕來參加葬禮.廣西、上海、天津、河南、廣東、四川、河北等地都來了很多人,其中有學者、律師、維權者、商人等。
這些人聚在一起參加葬禮,同時又是彼此認識交流的機會,祇從這個意義上說,葬禮也是政治集會,祇不過沒有人發表演講,沒有人喊口號,沒有人提出什麼政治主張罷了。很多人從未謀面,但誰都知道誰,因為大家的事業是一致的,那就是爭取中國的民主自由事業.有些也許在網上看到過照片,一眼就可以認出來。
看到著名女記者高瑜了。她說:「我們倆本應該一起參加塞內加爾國際筆會大會的。」我說:「是啊,應該是在今年香港的亞太國際筆會上見面的,可惜我被當局『邊控』了半年。」在休息室,與年過八旬的於浩成老先生交談,他拄著枴杖侃侃而談:「早知你趙達功的名字,沒想到今天相見。」大有忘年交之感。
靈堂正面,剛毅、自信的包遵信畫像掛在正中央,兩邊的對聯是:上聯:「走向未來,未竟神州啟蒙業」;下聯:「囚居京城,鍛造華夏自由魂」。悼念大廳堆滿了鮮花和花圈,兩面墻壁佈滿了輓聯。
10點半多一點,包遵信先生的靈柩來了。靈堂外大家閃開一條通道,默默的注視著靈車緩緩過來。11點大家簇擁在靈堂內,主持人劉曉波宣佈追悼儀式開始,首先由於浩成致辭,其後由包遵信先生的女兒包瑗致辭.遺體告別開始了。大家5人一排,向包遵信先生遺體三鞠躬後,依次緩緩走到遺體前,將手中的白菊輕輕放到遺體上,看最後一眼。許多人止不住眼淚,抽泣著。我走到包夫人面前,輕輕擁抱了她,與家人一一握手,祇有一句話:「節哀順變!」
後記:深圳警察把我「接走了」
包遵信先生的葬禮中發生了許多故事。便衣警察混在殯儀館工作人員中,監視著葬禮的一舉一動。外國記者的採訪攝影遇到了麻煩,與便衣警察發生了衝突,所謂「和諧社會」不揭自破。缺乏人性的中共當局,如何能建立人與人之間的和諧?
葬禮後按照傳統慣例,大家要聚在一起吃飯。菜還沒有上完,我的電話又響了起來。聲音很熟悉,那是深圳警察打來的。問我:「老趙,你在哪裡?」我說:「我在吃飯」。又問:「吃完飯去哪裡?」我說:「去火車站回河北家鄉探望父母。」他還問:「幾點鐘走?」我一聽就明白了,直接問:「你們來到北京了吧?」他說:「是」。我早就有思想準備,他們怕我滯留北京幾天,當局擔心的是政治聚會。是的,的確想在北京呆幾天,畢竟機會不是很多,這裡有很多朋友,都想見一見,聊一聊。但我還是不想與警方發生衝突,答應他們來聚餐的酒樓下接我。
警察來了,我必須走了。與大家打個招呼,我下樓了,坐上了有兩個警察陪伴的出租車,到賓館收拾行李,然後直奔北京西站。他們很「盡責」,我也很同情他們。星期六他們一早就從深圳飛來,都餓著肚子,但上級的命令必須執行。就這樣,他們陪同我到了河北老家邯鄲……
有時想,這個國家政權是在折磨所有的人,包括他們自己在內。
(2007年11月11日)
《北京之春》07年12月號(//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