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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欄文集

台廣楊憲宏與孫文廣談清明節

【大紀元12月19日訊】2007年4月,台灣中央廣播電台主播楊憲宏就清明節採訪孫文廣。4月11日播出,現將採訪內容根據錄音整理如下(小標題後加):

楊憲宏(台灣央廣主播,以下簡稱楊):

清明節剛過,我們在上個星期節目當中訪問,親自到北京富強胡同趙紫陽先生家中去祭拜、悼念趙紫陽,然後一行十人被中共警察拘捕的六四傷殘者齊志勇先生。我們今天要訪問的孫文廣先生,在這之前他在網上發表文章,題目叫做《我想清明出門悼烈士》,鼓勵人們在清明節的時候走出家門,悼念心中的烈士。孫教授還說中國必須重建悼念文化。

孫教授在2005年的3月曾經寫公開信給中國人大和政協的會議,建議大陸學習台灣、香港,清明節定為國家假日,學習台灣和香港人不忘傳統、不忘祖先文化。同時也身體力行,在清明節的時候,到濟南的英雄山去悼念趙紫陽先生。

孫文廣教授在中國大陸要重建清明節文化有特別反省的思考啊,待會兒我們就打電話到山東濟南去,今年73歲的孫文廣教授跟我們談一談他對中國文化問題的思考。稍後我們就進行焦點訪談。





楊憲宏:這是中央廣播電台,您收聽的節目是「為人民服務」楊憲宏時間,現在進行的是焦點訪談的單元,我是楊憲宏。今天要訪問的是住在中國山東省濟南市的山東大學退休教授孫文廣先生。孫教授,請問你在電話線上了嗎?

孫文廣(以下簡稱孫):是的,在電話線上。

楊:謝謝孫教授,很高興又聽到你的聲音。

(一)訪談主題——清明節讓我們紀念先人

楊:我先介紹一下我們今天的來賓還有訪談的主題。

孫文廣教授今年已經73歲了。一九五七年畢業於山東大學物理系,之後就在學校當老師,由於堅持自由的精神跟敢於講話的作風,讓他在一九六0年以後中國的很多政治運動中受到抄家、批鬥、入獄,種種的迫害。一直到一九八二年才獲得平反回到山東大學來工作。孫教授在一九八五年轉入山東大學管理科學系來任教,多次發表論文批判極左的經濟理論。現在孫教授已經退休了。

今天我們要談的主題是清明節。孫文廣教授最近幾年一直在中國大陸提倡應該重視清明節,建議清明節定為國定假日,人們在清明節的時候走出家門,到人民英雄紀念碑等地方悼念自己心中的烈士。首先我請教孫文廣教授,就是今年清明節前夕您寫這個文章,想到清明節的時候出門悼念烈士。能不能談一談您認為這樣的一個活動的意義啊,對你來說有特別的情感或特別的感觸嗎?

孫:好的。今年在清明節之前我曾寫了一篇文章,就是要在清明節這天走出家門,去悼念先烈。各個城市都有烈士陵墓、陵園,還有英雄紀念碑,烈士紀念碑甚麼的。濟南就有一個烈士陵園,在英雄山上,上面有一個碑文啊,就是英雄紀念碑、烈士紀念碑。我想走出家門這個想法不是一天啦。在兩年多以前,2005年的時候就有這個想法,還給兩會就是人民代表大會、全國政協寫了一封信,建議把四五清明節定為國定的假日,放假一天,大家就有時間去紀念先烈、紀念自己的祖先。但是這個到現在沒有下文。去年我又到了英雄山,05年我是去悼念趙紫陽先生,因為當年他去世了。去年我自己又去了一次。今年我想應該事先說明自己這個想法。我覺得在中國應該重建悼念文化或者清明節的文化,要紀念過去的先人,包括一些為了社會上的民主、自由而獻身的一些先烈,我覺得這個是很重要的。大家都記住先人對我們這些後代做出的貢獻,紀念他們,也督促我們自己對社會、對人類要負責。我們國家很早就有這個傳統,據說在商代的時候就有紀念、祭祀的活動,一代代傳下來,這裡邊有很多值得我們現在繼承的東西。

楊:談到這裡我先插你一段話啊,這個我是有點驚訝,我以為啊,因為在台灣,至少在台灣,我知道清明節大家都去掃墓,我們就是去掃自己祖先的墓啊。清明節掃墓這一件事情,難道在中國現在沒有這樣子的、有一個節日假日去處理嗎?因為你談到清明節沒有放假。沒有固定假日。

孫:沒有固定假日。

楊:那甚麼時候去掃墓呢?

孫:掃墓的話,有的人退休,那一天他當然可以去啦,不退休的話就找一個禮拜天啊或者其他時間。

楊:就是自己找日子去。

孫:是啊。

楊:也是都在這個清明時節去嗎?

孫:清明前後吧。

楊:所以中國大陸的朋友、中國人也是這樣做嗎?

孫:大陸也是這樣的。

楊:可是沒有假日,自己找星期天啊,也是在這一段時節啦(孫:就是在這個前後),因為那個非常有名的詩啊: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就是這個詩所描述的情景啊,就是清明時節,那這個詩顯然不是近代的詩。它是已經多少年來就是宗祠。那中國有一個這樣的傳統,就是在這樣一個清明時節,現在這段時間去掃墓,所以路上行上慾斷魂。就是說想起自己的親人,一年才能見一面,所以來掃他們的墓,心裏想起來是悲從中來吧,這樣的一種心情。這個我蠻驚訝的。抱歉,因為我可能一直都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不知道,因為在台灣這個日子是放假的,那麼大家趁著這個放假日去掃墓。

孫:香港也是這樣。

楊:香港也是這樣,香港也是如此。

(二)台灣的清明習俗

我們趁這段放假,台灣過去還不止放一天啊,有一個連續假期,我們叫做春假。這個時間春假,混合三.二九,因為台灣好像還有個三.二九的節日,就是黃花崗七十二烈士啊,我們也放假。不是那個黃花崗七十二烈士推翻滿清嘛,七十二烈士在1910年的時候推翻了滿清政府的時候,當時不是有一些那樣的烈士葬在黃花崗嗎?在廣東,葬在廣東黃花崗,有七十二個烈士。這個三.二九這個日子我們台灣是定為青年節,不是清明,是青年,然後四月五號是清明節。那一般來說就是三.二九一直放到四月五號,我們有個長假。就是學校這時候都是期中考試結束了。期中考會在三.二九之前結束,然後就放大假。放大假的目的一方面紀念黃花崗七十二烈士,一方面思念自己的祖先,就是這兩件事情在一起,那就讓學生放假。那當然學生放假有沒有去悼念祖先或烈士這個不一定啦,哈哈哈,去狂歡去啦。可是那大家還是因為這一段假日比較長,所以大家都可以安排這一段日子回家團聚啊,閤家掃墓。

台灣掃墓的習慣是家裏大大小小一起去爬山,那你可以看到,整個清明節的時候整條路上都是拿著,如果是佛教徒啊他們就拿香,如果是基督徒他們就拿花,就上山去。在那個墳墓上面有人有香,有插香的地方,把香插上去,就是大家來祭拜。有人也帶著野餐上山,然後就在墓前面大家野餐,就邀請先人,當然都是喃喃唸唸的,就是說大家帶東西來了,這個都是你最喜歡吃的,我們一起吃,這樣子。那現在台灣的墓園其實都像觀光區啦,都是很綠化的地方,所以也很舒服。也沒有那種陰森森的味,其實都很漂亮,那個墓園大部份都是建的非常好。又有石頭做的椅子啊,可以坐那邊吃東西。到的時候先拜,大家先三鞠躬嘛,有時候拿香拜,拜完了以後大家吃東西或聊天,講講話,然後對著墓碑報告過去一年大兒子怎麼了,小兒子怎麼了。

孫:噢,還有這種儀式。

楊:就是大家會講講話,跟爸爸還有媽媽,跟祖父,或是曾祖父對話。因為各個不同時代這樣的墓很多,像我們家族,我們可以一直掃墓掃到比曾祖父更高的那一層的,就是太曾祖父吧,應該是這樣說吧,太曾祖父,曾祖父,祖父,爸爸,幾個墓都散在不同地方,所以其實工程很大,一車子人,然後就是弄到下午吧,早上一早出發,一個墓一個墓去,然後每個墓都帶鮮花去,然後祭拜,然後在那裏吃吃東西,聊聊天,如果看到墓園稍微有些地方要修繕的話,通知墓園管理當局的人,告訴他們要修繕,隨便講講需要多少錢,甚麼時候修,如何,這樣子。

但平常有時候家裏有大事的時候,有時候大家會講是不是應該去跟爸爸講,爸爸其實已經過世了,可是我們,不一定是清明節,還是會去,去看看他,然後跟他講講話,當然就不一定是清明節,可是清明節是一定會去的。所以一年去墓園啊,不止去一次,有時候去個三五次都常有的事。那當然就是因為爸爸很親嘛,祖父也是,祖父的墓也會常去,因為也都還是認識的,到了曾祖父就不認識了,就因為那個時代已經很久了,從小時候看到就是照片,是幾張照片。那家裏頭會有一個地方,供著祖先的照片,或是油畫,像祖父跟爸爸就都是油畫,那曾祖父就是他當年拍的照片,再去照像館翻攝,翻拍那個照片,好大一張就掛在那個地方。所以小朋友的時候,就會去看說這個就是曾祖父,我們家裏有祖譜,可以看到曾祖父的字,就是曾祖父寫的字,我們每一代都有一個長子負責這個祖譜,要記錄,記下一生大事紀,就是這一輩這個負責寫祖譜的人,他要詳述這個家族在這個世代裡頭,有沒有發生甚麼大事,當然也有一點恩仇錄的意思啊。

(三)主播的家族史:楊皮葉骨

孫教授你知不知道這種歷史啊,就是從中國移民到台灣以後,曾經發生過地方性的械鬥,就是像漳泉械鬥,就是從福建漳州來的人,跟福建泉州來的人,因為不管是語言或是生活習慣的不同,或是爭地盤,不管是甚麼原因,械鬥常常抄家滅族,非常慘烈,那好像我們楊家,我姓楊,楊家,其實我本來不姓楊,我們本姓其實應該是葉,為甚麼呢?因為在姓氏當權械鬥底下還有姓氏械鬥,楊家村,陳家村,隔村而已,互相可能因為水的問題,或各種問題,路權的問題就引起紛爭。那在某一個世代當中陳家滅了楊家,滅到只剩下一個女的活著,這個女的是逃出去的,躲在這個蘆葦田裡頭,躲過那個劫難。後來啊,她嫁給姓葉的,她生的第二個兒子,或是最後一個兒子繼姓楊,有一個這樣的歷史,那祖譜裡面有寫,祖譜裡寫的是說:嫁給姓葉,然後過繼一個姓楊的。所以我們的祖譜裡頭說,我們這個家族是楊皮葉骨,姓楊的皮,可是我們是葉家的骨。它詳述了這一段械鬥。中間還有個恩怨,就是從此我們這個姓楊這一家啊,從此跟陳家不相往來,就是不可以有婚姻啊,不可以有婚姻的關係這樣子,非常有趣。我看那一段祖譜看得是驚心動魄。

為甚麼講這個事呢?因為我們常常會在清明節時翻閱祖譜,就是把祖譜重新拿過來講一遍,然後這中間可能有一些新加入的,比如說媳婦,或是說新的小孩長大一點,都過了一年,他又長大,去年他還甚麼事都不懂,今年可能懂一點了。我們小時候聽大人在清明節講述這種故事的時候,簡直是不可思議。其實我剛才講我家族的故事啦。所以也給孫教授,因為我看您的文章很感動,您的那個文章講的是說,我想清明出門悼烈士。您是認為像這樣的文化在中國,難道沒有嗎?我的感覺好像,我不知道,就是應該有的不是嗎?





(四)大陸祭祀習俗遭破壞過程

孫:這個是這樣的。在中國原來是有這種文化的。我這個年齡啊,在49年我大概是14歲,我有記憶的,14歲以前在我的老家,山東的榮成,那我很小啦,七八歲,當時家裏邊就有這個叫做家廟,供著祖先,大人去的時候,帶著小孩子去啊,我也去。(楊:在台灣叫做宗祠啦)我們叫做家廟,就是家父的廟吧,供著祖先,那麼每到了節日,就是清明節的時候去拜啊,小孩子嘛,反正不懂,跟著大人去了。這個事情過去五十多年了,那麼也有家譜,就是父親,祖父,曾祖父,這樣一輩輩上去,(楊:可以算出來這裡是第幾世,)對,第幾世,另外小孩子起名字,都有輩份。

楊:對,有一句詩。

孫:你們是一句詩啊?

楊:是,我們是一句對聯,大概可以排二十幾輩吧。

孫:我們也是這樣啦,比如我這個輩就是文字輩,叫孫文廣。我下面是國字輩,叫孫國甚麼,我女兒叫孫國嬰吧,還有別的一些侄子叫孫國甚麼。往上也是這樣的,我父親叫孫廷鏞,他的兄弟也都是廷字輩,叫孫廷甚麼。這樣一個傳統實際上是歷史傳下來的,一看名字就知道你大概是兄弟啊,哪一輩份可以排一排。

那麼這個東西到甚麼時間被終止或打破了呢?就是在四九年以後的土地改革當中,被打的稀巴爛,家廟都給砸了。當時的中共要用一種共產意識形態,就是「親不親,階級分」,我們貧農跟貧農是親的,我們和地主是不能親的,地主是階級敵人嘛。那麼你在續家譜的時候就難說啦,你家譜往上數的話,你現在是貧農,上幾代可能還是地主呢,還是富農呢。你怎麼能給它續譜呢?所以家廟也毀掉了,續譜的事情也成了封建迷信了。(誰如果續譜,別人就會說:)你怎麼搞這一套啊,搞封建迷信啊?不准你寫家譜,編家譜。都是沒有的。還有墳,墳的話他最後給你平掉了。比如我大哥在台灣,那麼1988年的時候他回來探親,他回到老家想看看祖墳呀,找也找不到了,都給平掉了。這個是對中國傳統文化的摧殘啦,家廟沒有了,家譜沒有了,輩份也沒有了,現在我的下一代他還用國字輩吧,再下一代就不講了,隨便取個名字算了,沒有輩份了。

所以這個東西啊,這種做法,實際上是對中國的傳統文化非常大的衝擊,有一個家譜,有一個家廟,或是講這種祭典的形式啊,讓人們記住自己的歷史,記住家裏是怎麼過來的。像你這個械鬥啦,你現在就會記住這個械鬥不好啊,我們現在應該避免,君子動口不動手啊,這樣人就進步了。另外一個關於這個清明節文化或者悼念文化吧,回憶先人,悼念文化,叫人負責,做人是要負責的。你看,你要對你的祖先敬重,將來你如果過世以後,後人對你也要祭典啊。你不要做一些壞事,做壞事的話將來祭典的時候怎麼說呢?是吧。

尊重自己的歷史,要有責任感,這些都是這種清明節文化或是講祭奠文化,或是悼念文化帶來的,我們繼承先人嘛,我們自己能活多長時間啊,或最長的話一百歲吧,但是我們祖先是有幾百年,上千年的歷史啊,所以不能忘記歷史,不能忘記先烈,這樣我們大家都對歷史負責,這個社會就比較能夠真正地做到慎終追源。

楊:就是慎終追源的意思。那我們休息一下,待會兒回到節目中來我們繼續訪問山東大學退休教授孫文廣先生,我們稍待一會兒,馬上回來。

楊:這是中央廣播電台,我是楊憲宏,現在進行的是「為人民服務」楊憲宏時間。現在進行的是焦點訪談單元,我訪問的是住在中國山東省濟南市的山東大學退休教授孫文廣先生,孫教授你在電話線上了嗎?

孫:我在這裡。





(五)清明節文化之寒食節

楊:好,謝謝。今天我們要談的主題是清明節,孫文廣教授認為中國應該重建悼念文化。在我們交談這個主題的時候我問你一個比較輕鬆的角度。孫教授,就是說在台灣,這個時節吃的東西也有不同,就是寒食,就是寒食節那個寒食,其實這一段時間我們也稱為寒食節,就是不吃熱食,所以我說我們上山去吃一點東西,我剛剛還沒強調,我們還會帶一些春卷,就是潤餅吧,中國話我不會講,台灣話叫做潤餅,就是一張皮,一張面皮,你知道那個面皮,他就是滾那個平底鍋,滾出一張張的面皮,然後裡頭有荳芽菜,有高麗菜,有各種菜,可是都是炒好的,弄好的,不是一點一點這樣子,然後又有花生粉,還有一種很特別的東西啊,我也只知道台灣話,叫做haoti,haoti是一種海草,它其實是深綠近黑色的東西,它只在那個時節有,有些人會放韭菜,因為這段時間韭菜盛出嘛,然後就基本上是素的啦,不過有些人家還是會用叉燒肉,叉燒肉切細,或是雞絲,雞絲也可以,就是這樣子,你自己好像包三明治一樣,用那個捲起來,然後吃這樣的東西。寒食,就是說不吃熱的,吃冷食。寒食可能有一點,就是覺得祭拜先人的時候也是冷的吧。

台灣的所謂的牲禮啊,牲禮就是豬頭啊,甚麼雞呀,鴨呀,然後過水煮好了以後就放在,這個現在都還看得到,有一些人去墳墓的時候,會帶雞帶鴨,雞鴨比較好帶,所以我看的比較多,但是還是有些人很正式的,會帶豬的頭,應該是豬臉。中國也有吧,就是整張豬臉,然後把它過了水以後,就擺在那裏,豬羊比較少見,雞、鴨、鵝、魚,還有魚,魚是整條,然後去炸,炸好的魚,然後就放著。當然你現在看著有時候比較不習慣,就是有拿著罐頭去的,有人就是省事,就拿罐頭去上山拜祖先,也有。但是世俗的人會帶雞帶鴨,還有三成肉,豬肉,大豬肉,帶著一張回皮,有一張回皮的那種肉,白切的,白斬的,就是它一大塊,然後就這樣,這幾個東西,上山去祭拜祖先,然後會帶米酒,還有酒杯,然後祭拜祖先。有些人其實就是向著一個方向,就在家裏做。各種,大家有變化,可是就有這些。

不過我記得很清楚寒食,我們上山回來的,有時候只是早上去吧,中午左右就回到家,回到家,家裏頭的傭人就幫忙把這個檯子都準備好了,一桌,然後每一個人拿了一個盤子,拿一張面皮,就是春卷皮,把它捲一捲,自己在旁邊吃。那個食物,我請教你啊,剛才我講的很仔細啦,那個食物到現在為止我們還做,還繼續有這個事情,可是不一定是清明節,有時候想吃就去買。還是市場來到快,哈哈……。都可以買到回家來做,那個食物因為吃起來蠻清爽的,所以在夏天吃這樣的食物。

我想請教一下,這樣的食物在中國還保存嗎?

孫:這個好像沒有。不過現在有春卷。

楊:可是那是炸的對不對?小小一卷?

孫:對。不是冷的那種包來吃的。那春卷也可以這樣子啊,炸了以後,過一段時間它不就涼了嗎?涼了的話也有點脆,也可以這樣吃。

楊:那一種就是廣東式的飲茶、春卷啊。那大小差很多。我們講的那一種,用春卷兩字不是很對。因為應該是說我們小時候不叫春卷,我們叫做潤餅,潤滑的潤,潤餅。很長,沒有炸過,不是炸的,皮只是過一個平底鍋出來的那種面皮。小時候我們常常到街上看人家賣潤餅皮的,做皮的那個人技巧好得很,他是一團那個麵粉啊捏在手上,然後他整團面往那個燒熱熱的平底鍋這樣子卷一下,一拐一滾就一張,他好快。然後就一張一張地做,然後我們就買,小孩子去買,就在那等,因為有時候做的都來不及賣,我看他技巧真好極了。就是用一隻手那樣子滾,另外一手揭。

孫:大陸現在有一種叫煎餅的,大概好像也是這樣做的。

楊:噢,煎餅也是那樣做的。

孫:就是拿一張麵團滾一次就一張。

楊:一樣一樣。這個技巧是一樣的,那平底鍋是圓圓的,很平的鍋。可能是一樣的東西啊。

其實成為一個節日,我覺得吃食文化是非常重要。因為能夠引起那一段時間,包括自己家人,到了這時節,就會講說:啊,好久沒有吃潤餅了。並不是去講:噢,我們一定要過清明節,而是說好久沒有吃潤餅了。哈哈……。還記得吃的東西,不太記得這個節日,節日已經習慣了。不過跟孫教授談,就忽然覺得這個節日蠻重要的。哈哈……。我們是過這個節日的,可是這個節日我們也已經習已為常了。只是沒有想到,我們還以為中國也是一樣這樣過。

(六)在大陸被中斷的清明節

孫:不,這個很淡了。但是這幾年又有去祭典親人,父親、父母這一代的,最近有些朋友已到上海去住啦,清明節以前從那裏過來要去掃墓,給父母掃墓,這是有的,但是對城市人來講地方就很不集中,很分散。比如我父親當然他是葬在台灣啦,49年他去台灣了。後來我的母親去世了,骨灰沒地方放,放在別的地方就覺得怪孤單的吧,我就放在自己家裏,從七十年代一直放到九三年吧。後來我去台灣的時候就把母親的骨灰帶到台灣,和我父親葬在一起。當時有的人說,你為甚麼不把你父親的骨灰帶到大陸來?但是我心裏想,我還是讓他們葬在一個自由的世界裡吧。所以就把母親的骨灰帶到台灣去。

楊:所以反而是從中國帶到台灣。

孫:對。

楊:那你有辦法在這個時間點來台灣掃墓嗎?

孫:這個現在是不讓我出境的。

楊:不讓你出境?

孫:是的。

楊:這個我想又回到我們剛這個文化上了,我現在就有一點懷疑啊,那這樣的話,清明節這個文化,形成的這種包括我講到的吃食的這種文化,反而變成台灣文化自己的特色,我還以為這一系列的習慣都從中國學的呢!

孫:這個可能在49年以前是有這個文化的,但是當時我比較小吧,還是記得一些的。

楊:所以有可能閩南文化裡頭,有比如說清明節、吃寒食、做潤餅這樣子的說法,可能會有。我現在想不起來,因為從小都這麼做。包括,我的感覺是這樣的,因為台灣在一八九五年到一九四五年是日本人統治的,可是像我祖父等於是日本人統治時代的人,可是我們家裏這一系列關於祭祖啊,或是說寫祖譜啦,寒食吃這種潤餅啦,這些都是我祖父祖母堅持的東西啊,然後我祖父祖母是基督徒,可是並沒有因為他(她)是基督徒就沒有這些形式,因為我小時候跟我的祖父祖母長大,就甚麼事情都跟著他們,所以他們所做的每一件事情我記的都非常非常鮮明,我都是跟著他們的,吟詩做詞,寫毛筆字啊,一直下來,到去做禮拜,唱聖歌,這些東西統統都是跟著祖父祖母的,還有就是我剛講的說,因為我祖父祖母非常講究這個寒食,就清明節吃的食物,非常非常講究,可是我確信他在日本時代也是這樣做的,就是日據時代也不曾消失過。

孫:噢,沒有中斷。

楊:沒有中斷過。他並不是說日本人走了以後,就大家開始恢復,不是。印象裡面很清楚,就是一直都是這樣。

孫:能夠傳承下來了。

楊:能夠傳承。所以反而變成是這樣的事情,我現在也不理解包括福建地區的人,是不是有這樣子的作為,當然我們以後可以再請教福建的朋友啊。確定像山東這樣的地區,我們剛才那個談話情況不是完全一樣的。

孫:那麼現在就有這樣的一個問題啦,就是說一九四九年以後就中斷了,在這之前它是有的。

楊:是,它是有的,因為寒食這兩個字啊,是中國來的。

孫:寒食我還一點印象,好像是不是有個寒食節,是不是就是清明?

楊:應該就在清明前後,就是寒食節。

孫:這個我還有這個印象,因為四九年的時候我十四歲吧,最後幾年那是戰亂了,大家沒有時間來做。但是之前我七八歲的時候,我記得我們有一個家廟嘛,姓氏裡面有個廟吧,當時有個寒食節。

楊:有個寒食節的說法,我相信寒食節就是清明,應該原來叫做寒食節,清明節顯然是後來才叫的。可是有多後來,不知道,因為在古詩裡頭還是有清明的,「清明時節雨紛紛」。

孫:現在就是有一個情況啦,就是說日本統治台灣五十年沒有中斷中國的這個古老的文化,但是共產黨統治中國到現在還不到五十年,但是至少是清明節這個文化不見了,那麼他這個起源呢,就是他倡導階級鬥爭,搞這個人不是以家人來分啊,不要搞這種親情啊,親不親,階級分嘛,一個階級才能在一起啊,你對地主階級要仇恨呀。這種東西從五十年代初就開始啊,弄得這個土改流血的鬥爭啊,非常殘暴的啦,現在應該揭露這些事實。不知打死了多少人,在這樣一種紅色恐怖之下,當然大家不要搞祖譜啊或者家廟啊,所以就中斷了,非常可惜的。

(七)慎終追源是做出來的

楊:其實和孫文廣教授談這個事情的時候,我會覺得我們自己有保持這樣的傳統啊,家裏頭先人跟我們有著共同的創造的家譜啊,會感覺到有一種榮譽感,會覺得說我們是慎終追源,是做出來的,不是說出來的,真正落實的,而且是幾個世代上百年的連續的接續,我們繼續這樣做,一代傳一代,中間有一種聯繫,而且是血濃於水嘛,而且還可以橫跨到整個社會,甚至整個國家,共有的一種理念啊,這種實際做出來的,民間的實際可是也是國家的作為。

今天非常謝謝孫文廣教授您的引起這個話題,讓我們有機會啊,本來以為是個尋常事務,現在說說其實還是挺特別的。感謝孫文廣教授您今天接受訪問,謝謝你。

孫:也謝謝你啊,給我們介紹這麼多關於清明節的傳統和故事。

楊:謝謝,謝謝孫教授,謝謝你。

2007年12月19日整理於山東大學(//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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