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無鬼因為女商的原因見到了魏武侯。魏武侯說：「先生看起來很憔悴啊，長期住在山林一定很辛苦吧！能有機會來京城就多住些日子吧，這大概也是你同意見我的原因吧！」徐無鬼說：「其實應該是我說大王辛苦了，大王卻來關心我。——如果國家治理的好，大王就會高興；如果國家治理的不好，大王就不得安寧。心情長期波動，哪能不辛苦？我住在山林裡，生活簡單，整天遊山玩水，談不上辛苦。」武侯不說話了。

一會兒，徐無鬼又說：「我會相狗，就讓我們說說相狗吧：品質低下的狗，吃飽了就睡，這種狗和狐狸一樣沒有價值，只會浪費糧食；中等的狗可以看門，發現情況會提醒主人早做準備；最好的狗，在保護主人時勇敢有力，完全不顧自己的安危。其實我更能相馬：人們認為好的馬應該中規中矩，走起路來直的筆直、方的方正、圓的渾圓；我卻認為真正好的馬站在那兒沉穩而憂傷，完全是心不在焉，這樣的馬跑起來才會超軼絕塵，不知所終。」武侯聽了開懷大笑。

徐無鬼走出宮殿，女商等在門口。問他：「平時我們上朝議事，無論是說《詩》、《書》、《禮》、《樂》，還是《金板》、《六韜》，大王很少應上兩句。你到底說了些什麼？大王會那樣開心。」

徐無鬼說：「只是說了些相狗、相馬的事。」

女商說：「就這些嗎？」

徐無鬼說：「是啊！你聽說過南方越國被放逐的犯人嗎？他們被放逐幾天後，在外面遇到熟人就高興；放逐幾個月後，只要遇到越國人就高興；放逐幾年後，只要看見人就高興。怎麼會這樣呢？因為他們離開人群太久了。像我住在山林裡，有時一個人坐在山谷中，洞外古木參天，遮住了視線，如果這時能聽見人的腳步聲，都會高興起來（聞人足音跫然而喜矣），如果哪一天自己的兄弟親戚能來盤旋幾天，那不知道該有多高興。大王今天能如此高興，是因為內心寂寞的時間太久了！」

「空谷足音」 指在寂靜的山谷裡聽到腳步聲。比喻極難得到音信、言論或來訪。

（出自《莊子•徐無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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